第二百四十四章 斗智

　　西部陵园，猴群驻地边缘的虎贲寨领域！
　　内院房间里，奕秋和洛休相视而坐。
　　“好了，按照你的要求，其他人都走了，现在该告诉我你的身份了？”奕秋坐到木椅上，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的看着洛休。
　　洛休猫脸面具后的容颜微笑道：“我们现在讨论正事，你把你的秘密告诉我，我就说出的身份，公平交易，合情合理。”
　　“我的秘密？我有什么秘密。”奕秋笑了。
　　“血教血窟一战，你为什么要留活口，而不是干净利落的杀死，你又把他们带到了什么地方？要知道青邪尊者可是血教第一副教主，一旦他们恢复，不是随便就能控制的。
　　还有，回来的路上，你不停地猎杀妖兽，专门挑选强悍的物种，每次都在巨虎的守护下离开段时间。这次回来，你又一次消失，期间后山区域的天地灵力出现强烈的波动，你们在做什么？
　　最重要的一点，你用的是什么手段，让战争巨虎和狮虎尊者这两位高傲的尊者对你保持恭敬地态度。不要否认，我能看的出来他们是真心，不是敷衍！”
　　“就这些？”
　　“还少吗？”
　　“我如果如实告诉了你，你能保证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当然可以。”
　　奕秋稍微正了正身子，道：“首先，魅力，其次，气场，第三，头脑，第四，技巧。至于巨虎他们能跟我保持尊重的原因，真心换真心，妖兽嘛，你知道的，都缺关爱。至于为什么要抓活的，很简单，虎尊需要进补，活着吃更有营养。”
　　一番话说下来，洛休娇美的脸颊连续抽动，深吸口气，不断安慰自己冷静：“就这些？”
　　“那还能有什么？不要把我想的太复杂。”
　　“既然你不愿意说实话，我也不强求。”
　　“什么意思？我说了这么多，你一句不相信就把我给打发了？你当小爷我好欺负？”奕秋微微眯眼，目光终于落在了苍白妖异的猫脸面具上。
　　“是你说谎糊弄在先，我能告诉你的也只有一句，我对你没有恶意。刚开始注意到提兵山，只是因为巨虎的原因而好奇，后来巨虎意外突破，击溃戚剑尘，我的好奇心加重，便主动现身，想看看你究竟是昙花一现，还是真有能耐，又能支撑多久。而现在，我是真心愿意跟你做个朋友。”
　　奕秋站起身来，笑眯眯的走向洛休：“交朋友？”
　　洛休后退两步：“借用你一句话，真心换真心。”
　　奕秋继续向前走着，迫使洛休一步步后退：“两个月前，能允许你跟着我过去对付血教，已经表示了我的态度，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真要态度，我给了，你的回复呢？现在又来跟我谈秘密？
　　洛休小姐，你还没搞清楚状况。我有个缺点，耐性不够，定力不足。不就是个身份吗？有什么值得保密的？！看看你脚下的地，这里是虎贲寨，我这里有两位尊者，十四位武王，控制你易如反掌。之所以没有动手，任由你这个陌生人在里面游荡，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洛休脚步一顿，正要说话，奕秋猛的出手，额头砰的声磕在猫脸面具上，笑容不变，眼神却转为犀利，两人近距离对视！
　　“终于忍不住动手了？”洛休反在这时候冷静了。
　　奕秋盯住面具缝隙间明亮的眼眸：“欲花宫？”
　　“你说呢？”洛休瞳眸微不可查的骤然凝缩！
　　“殊鸾殿？还是……四季轮回！”
　　“看来你一直在调查我的身份？没必要这么麻烦，你完全可以继续保持着友善的态度，用你的秘密来交换。”
　　“我还是喜欢自己动手。让我来猜猜你的身份，欲花宫共有九位宫主，其中九宫主负责情报系统，二十年前组建了名为玉狐的谍报系统，不断向各大宗派渗透，曾一度闹得人心惶惶。殊鸾殿有个威震大衍山脉的精英部队，名为金乌卫，其头领为金乌尊者，也是个女性，一直以来都以金乌面具示人。四季轮回里共有四大尊者，分别修炼春、秋、冬、夏四类玄气武技，其中秋殇尊者也是女性，且销声匿迹近百年。
　　我嘱咐虎尊窥探你的实力，竟然发现探查不清，说明你用了某种宝器，隐匿了自己的真实的实力，倘若你是十大宗派里的人，必然是其中之一。”
　　奕秋介绍的很慢，眼神直直盯住洛休的双眸，捕捉着哪怕丁点的波动。
　　“调查的够详细的，还真小看了你这个新人。你怎么就肯定我属于十大宗派？”
　　“感觉。”奕秋耸了耸肩。
　　“凭感觉你就能肯定我的身份？若是一步走错，虎贲寨必定落入两难的境地，你究竟是在轻视，还是故意的阴谋！你说过真心换真心，但你的所作所为，过分了！”洛休脸色一寒，真动怒了。
　　“过分？没查清目标的身份和性格，就自作主张的过来我滴探查，其实很不明智。例如现在，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想要利用我奕秋，你还欠些火候！”奕秋神情转冷，后退两步，略微整理衣服，转身向外走去。“我猜你混进虎贲寨纯粹是个人的注意，你代表不了你身后的宗派。奉劝你立刻回去跟家长商量下，想结盟，我奕秋开门欢迎，但想耍阴谋诡计，选错对手了！”
　　洛休冷眼目送奕秋离开，好半天才恢复平静。
　　但在冷静之后，洛休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笑里藏刀的危险人物，行事风格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却总有着几分精明的味道。
　　他好像看透了自己的目的？
　　有没有猜到自己的身份？
　　院落大门外，奕八三人依旧等着，待得奕秋出来，纷纷问道：“确定了？”
　　“城府很深，我看不透。”奕秋苦恼的揉揉额头，一直希望从眼神里找破绽，用力的拥抱也是希望感受心跳的变化，可竟然始终都是平静。要么是自己猜错了，要么就是这女人城府深沉。
　　“用不用我们把她控制住，强行拷问？我总感觉这女人目的不纯正。”
　　“不着急，再等等，我想过几天她会有活动。八哥，帮我盯紧她。”
　　“交给我了。”
　　“皓姐，你死说纳兰德已经醒了？”
　　纳兰德躺在木床上，目光呆滞的望着床梁。
　　自从流亡大衍山脉那一刻开始，一直都是在绝望和孤苦中颠沛流离，曾经稚嫩的心智在痛苦的煎熬中走向成熟，这是种痛苦的蜕变，更是无法回忆的历程。
　　柳姐的出现，正是自己最彷徨无助的时期，也是最绝望凄苦的阶段，那份温和的笑容，曾一度认为是自己生命中最美的画面。
　　当时的茫然无助，渴望着一分呵护和依恋，纳兰德感谢上苍，终于给了自己个安静的避难所。也曾在夜深人静默默地决定就此一路走下去，追随着二十八丑，陪伴着珍惜的柳姐。
　　自己害怕过，害怕永远的失去那份情感，变得连亲情都无法维持，更害怕被二十八丑抛弃。
　　直到柳姐重新露出笑容，当时的话语多了份异样的味道。
　　找个地方，生个娃，过一生。
　　这声暗夜的呢喃，深深印刻在脑海，自己曾再次感恩上苍，感恩命运的苦尽甘来。
　　然而……
　　滔滔江水、凌乱的尸首，那绝望与痛苦的眼神，却又成为生命中最凄美的一幕，比亲人们惨死的画面更为触目惊心，更加的撕心裂肺。
　　同样一个女人，却在生死两端，给自己的生命留下两份画面，一分是最美，一分凄苦，注定刻骨铭心。
　　纳兰德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命运为什么要把自己一次次的抛入低谷，又一次次的赋予温情，却又再关键时刻狠狠的摧毁。
　　四年前，自己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亲人的呵护，婢女的侍奉，从未体味过疾苦，更无法想象世间残酷。
　　四年间，一路逃亡，一路挣扎，命运无情的蹂躏着自己稚嫩的灵魂，直至鲜血淋漓，满目疮痍。
　　曾经的文雅书生，如今的落魄孤狼。
　　这是场灵魂的蜕变，更是场煎熬，就像是把自尊和灵魂，扔到油锅里反复煎炸，直至焦黑如渣。
　　在那一刻，他只想报仇，尽可能的残杀足够的凶徒。
　　他只想受苦，用身体的痛苦来缓和内心的凄凉。
　　将近两年，噩梦般的两年，极端的两年，浑浑噩噩的两年。
　　他坚持了下来，开始迎接死亡。
　　现在呢？
　　我在哪？谁救的我？
　　为什么被救走？
　　这难道是又一个噩梦的开端？
　　越是美好过程，或许伴随着更为绝望的噩梦。
　　在这一刻，一阵冰冷刺骨的惶恐涌向满目疮痍的心房。纳兰德怕了，真的怕了，害怕一切美好的事物，因为越是美好，结局可能越是惨痛刻骨。
　　“纳兰小兄弟，醒了？”奕秋微笑着走进来。
　　纳兰德心神轻颤，目光晃动着渐渐回归焦距，失神看了奕秋很久，这才悠悠出声：“谢谢你救了我。”
　　即便满心的怅惘痛苦，尽管惶恐胆怯，从小就拥有良好家教素养的他还是在这一刻礼貌的道了声谢谢，但可能是受创过重，声音有些干涩沙哑。
　　“忘了我是谁了吗？”奕秋坐在床沿上。
　　“你是……”纳兰德没有认出奕秋，也可能是意识里的痛苦和迷茫掩埋了太多太多的记忆，现在的他，其实更像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奕秋，我们以前见过面。当时是在一个酒馆，你跟你的同伴们包场，我厚着脸皮留下来了，还拼过酒，有印象吗？”
　　纳兰德微微失神，可能再次唤起了那份美好又凄凉的回忆，好一会儿，勉强露出分干巴巴的笑容：“记得。”
　　“当曰一别，就是两年，时间这个贼子过的还真快。对了，其他的人呢？怎么只有你自己？”
　　纳兰德神情暗淡下来，声音也微不可闻：“他们都遇到意外，我苟活到现在。”
　　“哦，抱歉，我不该乱问的。”
　　“没事，再次谢谢你救了我。”
　　“我跟你的柳姐喝过酒，算是朋友，既然是遇到了，救你就是应该的。呐，这是你的枪和书，时间仓促，我只抢回这么些。”奕秋把碎裂的银枪取出来，还有只剩几片残页的古卷。
　　在两年前，纳兰德守护它们比守护性命还重要，而现在，平平静静，没有多少波动。
　　几经生死，情感大幅波动，已经看淡了很多事情，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在已死的心里有着同样沉寂下来的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