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破而后立

　　试还是不试，这个堪比生存还是毁灭的问题，一时间让肖潇迟疑起来。
　　很多时候，选择默默忍受命运暴虐毒箭和人世无涯苦难的生存，不比选择死后心头创痛和其他无数血肉之躯所不能避免的打击统统消失来的轻松。
　　虽然在其他人看来，肖潇是救世主。但归根结底，他终究没有脱离人这个范畴。而人嘛，贪生怕死是本能。
　　“你们确定没有危险？”
　　他再度确认了一下。
　　宋道允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肖小友放心，这个方案经过我们反复论证，再经过我天机门人不停推算，应该是不存在任何危险性的！”
　　“应该？感情你们的论证百分之九十九靠猜测，剩下的百分之一靠天意是吧？”
　　“诶，小友，话不能这么说。”百鬼宗宗主插了一句。“我们修真中人修行本就是件逆天而行的事，所以剩下的百分之一靠的不是天意，而是看你的命硬不硬！”
　　“......”肖潇翻了个白眼。“我感谢你为了百分之一愣是给我扯了这么深刻的犊子！”
　　“咳咳。”一旁的宋道允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打着原场。“肖小友，你的情况毕竟太过于特殊，之前也没个三眼神族愿意来做小白鼠，所以，我们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的这一句‘走一步看一步’放在科研报告会上，会被立马拉出去枪毙？”肖潇无奈的叹了口气，“就因为我腿长，你们便打算让我下河摸石头？”
　　肖潇实在对这些掌门无语，整整四年就搞个这玩意儿出来，还不如那些一天到晚不学无术最后抄一篇毕业论文上去的大学生呢！
　　“嘿嘿。”百鬼宗宗主讪讪一笑。“我们也是充分考虑到你的第三只眼对神念的承载能力，除了这份办法之外，实在是想不出其他法子！”
　　其实这些掌门也很无辜，创新本来就充满风险，只有越简单的才越容易控制。就好比一辆车，也是采用简单的机械结构，少用复杂的电子结构越不容易出故障。
　　所以说，大家也别太羡慕那些开着兰博基尼、玛莎拉蒂的人，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的烦恼比开着五菱宏光的你，大得多......
　　这四年来各位掌门不是没有研究过各种其他方案，甚至想过让筑基期以下修士魂魄离体，然后用炼化傀儡之法强化肉身，鬼炼之法强化灵魂，最后再把灵魂放回去。至于能不能成功，那就天知道了。
　　毕竟想法终究只是想法，没有那个修士嫌自己活得够长了，从而奉献自己来成全这些掌门的好奇心。
　　“罢了！尽管直觉告诉我这是个大坑，但谁叫我有恋坑情结呢？”半柱香之后，肖潇彻底放下了纠结。“谁把实施方案的具体步骤说一下。”
　　他算是想开了，自己已经快到三十而立的年纪，与其就这般继续碌碌无为下去，连个保护女孩子的能力都没有，倒不如狠下心把意大利炮拉出来放上一炮，万一成功了呢？
　　再者说，有这些硕果在场，要是真发生什么危险，想来他们也有办法解救自己......吧？
　　各大掌门人纷纷面露喜色，百鬼宗宗主更是眼睛发光的凑了过来。
　　“很简单，我们会先在你的肉身上刻阵，以你的神念为阵眼，模拟百鬼宗鬼炼之法，先让你的神念强大起来后再说！事不宜迟，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望着百鬼宗宗主那迫不及待的表情以及蠢蠢欲动的双手，肖潇连忙后撤了一步，双手死死捂住胸口。
　　“我怎么从这句话中听出‘兄弟你安心去吧，我会照顾好你老婆孩子’的意思？”
　　“诶，小友多虑了。这动个阑尾炎手术不都要事先签字嘛~你就放宽心，我保证你眼睛一闭一睁的功夫，这事儿就成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即便是再有所顾虑，肖潇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玩笑归玩笑，一旦处理起正事来，几个掌门的神情也不由变得严肃。像这种情况，不仅肖潇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就连他们也是一样。
　　“道友们，虽然我们来自于五湖四海，但今天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为的是我们修真界的未来。我在此希望大家将百分之百的精力拿出来，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动手之前，宋道允先来了个战前动员，效果那是杠杠的。
　　几位掌门郑重的点点头，双手掐诀之下，一个个身上都爆发出一股不俗气势。
　　“小友，凝神以待！”
　　他冲着肖潇最后叮嘱了一声，随后几位掌门同时向前，双指并拢，开始在肖潇眉心处刻聚灵阵。
　　不得不多说上一句，老鬼们不愧是吃的盐比年轻人吃的饭还多，功力深厚是其次，这刻阵的手法更是行云流水，讲究一个稳中带浪，直接抛弃了材料，指尖流出的真元在肖潇眉间如溪水般流转。
　　这种刻画并不是像在木头上雕刻，真气本身就和各种生物能够轻易融合在一起。肖潇只觉得自己眉心凉飕飕的，那种感觉就仿若有人举着一把枪抵在自己脑门之上。
　　直到最后一笔刻画完成，几位掌门齐齐松了口气，百鬼宗宗主更是连退两步，从兜里掏出一根事后烟点上，一句感慨随着烟雾脱口而出。
　　“这是迄今为止，老夫画过的最完美的阵法！”
　　到底有多完美，肖潇是不知道，但当这个阵法完成的刹那，他猛然察觉自己的眉心一缩！于此同时，一股不安的感觉浮上心头。
　　“我去，这个似曾相识又透心凉的感觉......”
　　果不其然，想象当中天地间同源能量并没有如潮水般汇聚而来，反而是自己的灵魂开始了塌缩！
　　这塌缩如六月的骤雨，突如其来，势不可挡，肖潇的灵魂在这股力量面前毫无抵抗，仿若正置身于海底漩涡之中，没有半点立身之处，周围一片孤寂，只能无助的绝望着。
　　“完了！又被坑了！遥想被坑当年，道士初下山，少不更事，异想天开，想发财，魂魄九去起七。故坑重现，傻x多笑我，不长记性！”
　　肖潇这边的情况自然让几大掌门察觉到不对劲，眼看着肖潇眼中的神采愈发暗淡，宋道允心中咯噔一下，连忙上前伸手探查起肖潇体内的情形。
　　这一探查之下，他惊呼了一声，手像是摸到了烙铁似的，猛地收了回来。
　　“宋道友，怎么了？”
　　“肖小友......灵魂消失了......”
　　‘吧嗒’一声，百鬼宗宗主手上的事后烟刚抽上一口，便被这句话吓的急忙扔在了地上，不敢相信的上前亲自探查了起来。
　　但结果显然与宋道允的一致。
　　“真.....真消失了！”
　　一个人可能会犯错，但两个人同时得出一致的决定，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肖潇是命中和这聚灵阵相克！
　　“怎么会这样，我们的方案应该万无一失才对！”
　　昆仑派王掌门也急了，肖潇这个修真门派的大恩人要是被自己活活玩死，自己可就成为了千古罪人，指不定其他门派便会打着‘除坑抱恩’的旗号，打上昆仑派上来！
　　他越想越觉得胆战心惊，这灵气刚复苏，门派还没来得及搭上巨轮杨帆起航便黄了的话，恐怕会把已经仙逝的老祖宗们气活过来。
　　“玄老鬼，你这什么百鬼宗破秘法！”心急之下，他也顾不上先前两人的关系处的那叫一个如胶似漆，直接质问起来。
　　百鬼宗宗主也不是吃素的，闻言直接跳了起来。
　　“这方案不是我们一起确定的么？如今一旦发生意外就想让我背锅？你当我是背锅侠？”
　　“要不是你提出这个唠啥子秘法出来，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意外？咱们把肖小友继续好吃好喝的供着，保持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不就行了？”
　　“好你个老鬼，都说你昆仑派养灵兽反倒把自己宗门弟子个个养成了精，此话果然不假！有本事别在这大呼小叫，咱们出去练练？”
　　“练练就练，我还怕你不成？”
　　王掌门撸起袖子就朝外走去，还没走两步便被宋道允给拦下了。
　　“各位，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还是赶紧想办法这事怎么解决！”
　　解决？还解决个屁！魂都没了，难不成随便抓个孤魂野鬼往肖潇体内塞进去不成？
　　想是这么想，但可不能说出来。于是，大殿内一片寂静，氛围变得越来越沉重。只有那条土狗还在围着肖潇焦急的乱转。
　　再说肖潇这边，随着灵魂不断塌缩，慢慢的，就连神念也被牵扯进来，朝着松果体内无限蔓延下去。
　　他顺着那个旋涡不断往下沉，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间，又可能是十年、二十年，直到他终于感觉自己的脚踏在了一个坚实的地面上。
　　这时，他豁然发觉，时隔四年，自己那种熟悉又强大的神念感知突然回来了，且变得越来越强大。
　　这种情况虽然诡异，但也并非无可解释。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落在肖潇身上则是反了过来，由三反哺成了最原始的道！
　　破而后立，死而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