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乞丐

　　如果要在云陆评选一名最优秀的老师，陆沉绝对是最佳候选人，这不是因为他培养出过很多人才，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名最优秀的教师。
　　因与果，不可置换。
　　“你可知法印和咒语的真正作用是什么？”陆沉问道。
　　宋飒飒当然不知道，茫然地摇头。
　　远处的夏天不请自来，在一旁回答道：“表面上是一根引线，实际上是为了增加自己和天地间的联系。”
　　他点点头，撇了一眼这名青衣男子，才真元境就有如此认知，这个年轻人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没有理会夏天，陆沉继续一句接着一句地说道：
　　“修士提升修为贮存灵气，本质就是将自己融入这片天地的过程。”
　　“你与天地的联系越密切，可利用的灵气自然就越多，修为也就越高，……”
　　“你可以理解为类似于你和清铃决的契合度。”
　　“我只教一遍，能不能学会在你自己。”
　　“在于你真正的天赋。”说道这句话时，他的语气略微加重。
　　宋飒飒听到这句话先是左右张望，然后神秘兮兮地眨巴两下眼睛，示意自己明白。
　　接下来就是教学演示阶段。
　　只见陆沉轻轻伸出一根手指，缓缓地在空中再次画了一个直径一公分的圆圈，整个过程十分缓慢，足足花了两分钟左右。
　　并没人因为他略显滑稽的动作而发笑，反而都是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的手指。
　　河畔边万籁俱寂，只存在四种声音。
　　水流的哗哗声，树叶的簌簌声，众人的呼吸声，还有陆沉手指划破空气的破风声。
　　陆沉身上的气息也是不断变换，一会儿像是根本不存在于这片天地间，一会儿又像是一名灵气波动极强的大修士。
　　很快曲线首尾相连，他将手伸进圆圈，诡异的一幕呈现在众人眼前。
　　手从一端进，却凭空消失在空中，然后神奇地从宋飒飒的脑袋后面出现，甚至还拨弄了一下她的马尾辫。
　　“这不可能！”萧云突然像是疯了一般，大声叫喊道。
　　“你区区一个灵元境修士，怎么可能领悟空间法则！”
　　远远站在陆沉身后的女弟子们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空间法则么？
　　号称仙境专属的空间法则。
　　一旁的李戚迹忽然眼皮低垂，似乎有些疲惫，几秒钟后，她身上的气息骤然提升，她突破了。
　　只因为看了一次陆沉的施法，她就轻而易举地突破了。
　　“恭喜李师姐距离仙人境更近一步。”夏天由衷地祝贺道，二人虽不属于一脉，但私交甚好。
　　达到真元境这个境界，每提升一个小境界都是极为难得的。
　　李戚迹抬头看向夏天，二人心有灵犀，夏天走到她的身前。
　　接着她轻描淡写地向夏天拍出一掌，手掌不蕴含一丝灵气，速度也十分缓慢，像是小孩子玩的过家家游戏。
　　但是不远处夏天的额头瞬间渗出了汗水，这一掌他竟无法躲开。
　　手掌击中夏天，他纹丝不动，这只是肉身力量，当然无法让他受伤。
　　他再次抱拳祝贺道：“恭喜李师姐。”
　　见到这一幕，萧云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直接御空离开了河畔，夏天急忙去追赶，好像知道萧云情绪波动的原因。
　　河畔边，李戚迹这位拥有真元境后期修为的真传弟子，竟然恭恭敬敬地向陆沉行师徒之礼。
　　陆沉身后的女弟子们紧忙还礼，即便对方行礼的对象不是她们。
　　陆沉早就放下手，和小姑娘正在大眼瞪小眼，这一礼他坦然接受，然后向李戚迹招招手，说道：
　　“你尽可能地把小家伙教会，一个月后还你自由。”
　　这话听着生硬无比，违和感极其严重，什么叫做还你自由？
　　李戚迹却再次行礼，走上前牵住小姑娘的手，踩着云朵离开。
　　……
　　一路沿着河畔走下去，陆沉总是不得安宁，风声水声鸟叫声，但更多的是身后女子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才不过半个时辰，类似于这人怎能如此好看这样的话，他已经听到了七十二遍，至于各种各样的冷嘲热讽，也足足有三十六遍。
　　这不是他刻意去计数，而是本能。
　　如今他的修为受限，眼下就是那位行动的最佳时机，这段时间笼罩在他心头之上的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又过了好一会儿，窃窃私语声依旧不停，身后的女子甚至越来越多，他忽然想着，自己当初为何选择这副皮囊呢？
　　原先的那具身体，虽然身形和容貌都一般，但那真正属于他自己。
　　身体这种本命物，终归还是自己的最好。
　　他停下脚步，身后的女弟子们自然也停下脚步，一名身材娇小皮肤白皙的女孩似乎在犹豫，最终被一个闺中好友推了一把踉跄跑出。
　　“给…你！希…望！收下！”女孩红着脸，口齿不清地说道。
　　陆沉这回没有不理不睬，而是收下了纸条。
　　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十分清秀的一行字，“我喜欢你，明晚能在这里见面么？”
　　他面色平静地看着已经跑回人群正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女孩，他忽然想到，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
　　他也很想享受，很想融入他们，可是时间不允许。
　　就这样带着一帮跟屁虫来到讲堂，身处舆论中心，他却丝毫不受影响。
　　找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周围的座位瞬间被跟屁虫们占满，隐约能听见几道不满的声音，但是很快就被更多的讨论声淹没。
　　陆沉准备听听课，很久没人能够给他上课了。
　　他的上一任老师是个老乞丐，但是一身打扮总是人模狗样，衣物甚至比平民还要奢华。
　　选位置要靠窗户这个道理就是那人教给他的。
　　“我纵横江湖五十多年，靠的是什么？”
　　“靠得就是跑的快！”老乞丐义正言辞地说道。
　　“吃个酒足饭饱，直接跳窗就跑，天地之大，何处我去不得？”
　　那个老乞丐最终没能实现他的梦想，吃遍一百个城市的霸王餐实在太过于不现实，更何况他的逃跑方式如此没有技术含量。
　　他还未走出第三个城市，就被人抓了个现行，无论他如何求饶，那些人都不曾停手，很快他便被活活打死。
　　就发生在陆沉眼前，他就冷漠地眼睁睁看着。
　　因为他看得一清二楚，老乞丐虽然在求饶，可眼睛深处尽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