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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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克斯的目光聚焦了足足十七秒。
　　被如此一位强势高等神灵直直盯着，是极其考验心理素质的，物种层次上的绝对差距，并不那么好受。
　　可高大的黑甲战士抬起头时，脸上表情丝毫未曾变化，面对这位高等神灵的重点关注，坦然自若。显然对于神灵啊什么的，早已经是见怪不怪。
　　倪克斯缓缓开口，语气却仍带有几分僵冷：“你的心跳频率加快了17%，是否吾随口一问，触发了你心中某种记忆，引发情绪反应，这才导致了体态的异常波动？”
　　这个凭借强大的肉体战力被宇宙文明广为熟悉的皎月女神，在高等神灵行列一直有着一席之地。身为星系主神之一，就算没有暗能量，她甚至也能用肉体机能，察觉出周围数公里内最轻微的震动，自然也包括人类的脉搏、心跳乃至血液流涌。
　　恍惚散去，带着一丝不堪回首的追忆，黑甲战士徐徐道：“在黑夜女神的注视下，除了那些大神，这个宇宙里如果还有人能保持绝对冷静，那才是真正的异常。”
　　末了，他又加上一句：“毕竟，耀文只是一介凡人，自然也不能免俗。”
　　自曝点题，曾经的德诺星系皇子，失踪的黑甲超级战士，传说的万年打野位置，陈耀文。
　　有陈耀文在，这个光头僧侣的身份自然也是呼之欲出。
　　超神学院导师，流浪瑞兹。
　　从瑞兹与倪克斯流露的熟络程度来看，双方认识或者说双方势力认识的时间，恐怕不会短。
　　面对陈耀文这自贬明褒的解释，倪克斯没有任何表示。区区二十来岁的生命体，三年前才迁居暗影星系，并不太被她所关注。关于对方能够在暗能量禁区的月星上使用未知力量，她虽然多方探究，但并无所获。
　　“德诺星系被毁，超神学院遭逐，这几千年以来，全赖女神大人提供庇护。无论德诺文明还是超神学院，对女神大人和暗影星系都始终心怀感激”，一旁的光头瑞兹开口：“但耀文体内并没有科技引擎，他所使用的是光盾血脉中的基因力量。论威力，远逊于学院为女神大人精心匹配的暗能量基因引擎。”
　　“精心匹配？”倪克斯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瞟了眼滔滔不绝的流浪法师，玩味的道：“这次参加天使女王的神权会议，吾听说了一些消息。神河文明联合天使文明、德诺文明和烈阳文明锻造了三大造神工程，分别是银河之力、诺星战神还有太阳之光，拥有着划破最终恐惧的力量，是由时光神太空校长一手主导，代表着曾经神河文明的最高科技体现。”
　　瑞兹不太明白黑夜女神的意思，双手自然下垂，神情放松，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无论是在超神学院，还是天使文明恶魔军团，这些并非隐秘，但超神学院的刻意低调以及天使恶魔的数万年战火，却决定了文明壁垒之间的某些局限性。很多常识性问题，在另一个文明内端，或许一直到毁灭，都没有答案。
　　三大造神工程，时间跨度超过8万年。那时候的天使文明，还只是一个刚走出星河的弱小势力。三大基因神体的成型的背后，有着无法计数的艰难困苦，超神学院尤其是太空校长等一干导师们，更是花费了夸张到超乎想象的存量资源来完成这一创举。
　　即使凯莎统领的神圣秩序，也只是在第三代神体的基础上，利用了银河之力不败体的部分基因技术，这才成功进化出所谓的第四代神体。但即便如此，天使文明依旧没能创造出比自身天使族更加完美更加强大的新基因物种。
　　当然，这或许跟《天使法典》勒令宇宙间必须尊重各文明基因自主权有关。
　　也正是因为《天使法典》，恶魔女王莫甘娜动辄将整整一个星球的文明生命全部改造成恶魔怪物的举动，才会格外让天使之城痛恨如斯。
　　“神圣凯莎虽然陨落，但在吾看来，继承了审判意志的女王彦，未必不能对抗华烨若宁。天使文明，依旧强大。只是，瑞兹阁下，你知道立于神圣广场，环顾四周，所有的天使族都拥有着你所谓‘精心制作’的暗能量基因引擎，那是一种什么感受吗？”，黑夜女神的玩味话语，说到这里，慢慢滋生出了一丝问罪的意味。
　　同为顶级科技，你超神学院用来敷衍我的，也不过是天使文明普及全族的基础基因引擎而已。
　　瑞兹只是叹了口气：“天生战体，理论上宇宙中只有三家文明有能力研究基因进化。但天使之城严令禁止，恶魔军团随心所欲，烈阳文明古怪自封，超神学院能够为女神大人搭配契合您基因的暗能量引擎，已经是极其难得了。”
　　耀文听出了一些不寻常的意味。但看看相互打哑谜的两人，他保持克制与谨慎，没有插话。
　　倪克斯自顾自的道：“瑞兹阁下，你是否还记得，超神学院贵部，迁来暗影星系有多久了？”
　　瑞兹对这个话题有些意外，他回忆了一下，答道：“快3000年了。”
　　“不错，还差近300年就整整3000年了”，倪克斯走了几步，伸出手指摩挲着锋刃雕塑墙面上斑驳凹凸的表层：“自从正义秩序建立以来，吾听从神圣凯莎的正义召唤，东征西战，几乎跨越了半个宇宙，因此4600年前，得神圣凯莎之王赐予暗影星系，封为皎月女神。”
　　“2730年前，超神学院来到暗影星系，吾以礼相待，可曾有过欺辱敷衍贵部文明的举动？”
　　面对黑夜女神的如此煞有介事的逼问，流浪瑞兹露出一丝苦笑：“女神阁下言重了，并不曾有。”
　　“贵部科研动作频繁，资源消耗难以计数，吾亲自下令让阿维纳布文明举族迁徙，将整个尼古尔星留给你们超神学院。此后，暗影星系全力协助超神学院，还将尼古尔周遭星域列为各族禁区，对你们研究所需一律大开方便之门，吾可曾说错？”
　　瑞兹苦笑更深：“未曾说错，女神大人宅心仁厚。”
　　“宅心仁厚就免了吧～太空校长曾当面向吾许诺，与暗影星系共同发展，科技共享。但这三千年来，超神学院给予暗影星系的馈赠，似乎是以敷衍成分居多……”，黑夜女神似乎完全没看到瑞兹的苦笑。
　　收起苦笑，瑞兹叹了口气。
　　新晋学院的他并非超神学院老一辈的导师，但这几千年来却亲眼见识到各星系文明对于超神学院不加掩饰的冰冷，几乎没有任何一家文明敢于收留被诸神之王明令驱逐的超神学院。哪怕停留在无人星球，也被同星系文明百般刁难。似乎全宇宙都在通过对超神学院的冰冷，来讨好那位至高无上的神圣天使之王。
　　瑞兹加入超神学院以来，这种情况丝毫没有改善，处处碰壁的学院派势力寡陋，毫无立足之地，几近面临解散的威胁。
　　推断可知，在之前的那一万多年里，超神学院处境会是何等的艰难。
　　暗影星系的接纳，既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善意，又何尝不是另类的索取。这位曾经的皎月女神，初衷便是在庇护超神学院的同时，利用神河科技，强大自己，武装暗影星系。
　　说得直接点，没有太空校长这位时间神的震慑，超神学院根本不可能在这样强势的神坻掌控下维持自身的独立地位。但饶是如此，超神学院一众导师们，仍是做出了不少违背初衷的动作。
　　收起无功的苦笑，瑞兹轻道：“女神大人或许忽略了，这三千年来，暗影星系拥有了直连天使之城的远端传送星门，享受着远超其他星系的神河星网通讯便利，星系文明整体发展进度，都已经超过了主流的文明进化速度～”
　　“适当程度的文明互助，是维系双方合作的必要条件”，黑夜女神收回手指，轻轻弹去指尖沾染的尘土，或许是懒得继续打哈哈，直接了断的道：“暗影与超神现在同气连枝，大敌当前，关于生死存亡的藏私之举，大可不必～”
　　耀文一声不吭。听这二位的谈话，被超神学院引为栖息地的暗影星系，超神导师与星系主神之间，也并不那么和谐。
　　瞥了眼瑞兹看着头顶上的通透明亮，倪克斯道：“陈耀文皇子，去告知月宫，为吾准备飞……”
　　流浪瑞兹摇摇头，紧皱着眉道：“不用避开他！倪克斯阁下，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我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了，区区一个暗影星系，无法承受虚空科技的研究消耗！”
　　“您”直接换成了“你”，一向脾气温和的瑞兹，也有些急了。
　　虚空这个话题在宇宙中尚属禁忌，但燃烧着神河文明残存科技之火的超神学院，在这个问题上，与暗影主宰，有过多次争论。
　　“现在有能力将虚空理论化为现实的，暂时还只有冥河死神所在的死歌书院，就连天使族也停留在摸索阶段！女神大人此举，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了！”
　　瑞兹飞扬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怒，这让正感激他维护之情的陈耀文不由留心了几眼。按理说，只是言语上的探讨，不应该如此激动。
　　倪克斯隐隐露出一丝饶有兴趣的笑意。
　　这突如其来的笑，让瑞兹清醒了些许，迅速安静下来：“女神大人，您是暗影之神，还是多担心担心暗影星系的未来吧！”
　　倪克斯笑哼着道：“只要能杀掉华烨，难道我还要在意什么其他的神灵吗？”
　　瑞兹摇摇头，转头而去，口中犹说着：“别忘了，天使们都拥有洞察之眼！而您的暗影星系内，知道月星能禁锢暗能量的，恐怕并不只有罗格斯他们！”
　　倪克斯脸上依旧堆笑，却突然有些冰冷。
　　嘉文看看两人，向着瑞兹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远远的，瑞兹的声音再次传来：“再说，如果真的杀了华烨，还是不能领悟审判规则呢？”
　　倪克斯脸上的笑，更冰冷了。
　　一直等到瑞兹耀文的背影消失，她才收起已彻底冰冷的笑容，长舒出一口气，看向宇宙南区的方向。
　　“那不是还有天使恶魔女王吗？”
　　过了半晌，倪克斯轻道：
　　“守卫！”
　　声音不大，但距离数公里的广场外，出现数名身着战甲的神袍战士，迅速集结而来。
　　“将月星改向U-w轨道，12个小时之内，必须到达暗影星系南部！另外，传令罗格斯，让他带上魅姬和那些半神……”
　　黑夜女神的目光穿透远处巨大的行星投影和行星环，眯着眼道：“净化星系南部所有的文明种族！”
　　几名神袍人员不敢置信的抬头，但接触到黑夜女神冰冷的气势时，又重重的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