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神与人

　　弗雷尔卓德，随机传送下，天使们的虫洞出口，是在距离艾兰王国数万里之遥的极北方位。
　　这里处于阿托克斯曾经制造的恶魔小鬼聚集的大后方，享受着世外桃源般的安静和平，在夏日极长的弗雷尔卓德温暖气候滋润下，宛如一片人间仙境。
　　穿过虫洞，回到安全的环境下，天使战士们一直高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天使追暗能量几乎耗尽，身体上伤势倒不是很严重；相比之下，夕瑶伤得更重，她体内基因受到损伤，急需大量的能量恢复，休息也没用；至于云逸和其他战士们，状态尚可。
　　“女王陛下呢？”
　　话音刚落，彦以极快的速度从涟漪未散的虫洞中飞了出来——这个速度，怎么像是被打出来的？
　　只见女王胸前一片鲜红，嘴角也有血丝留出，居然真是被打出来的！
　　紧跟着出现的，是一个道极为强大的虚空冲击波，似乎击伤天使女王后，还不够解恨，虚空之力肆虐着破开虫洞，冲了出来。
　　天使追等人几乎同时召唤出烈焰之剑，再次心思提起，强打精神，如临大敌。
　　这道虚空之力却没有继续攻击天使，反而在接触到弗雷尔卓德空气后，能量构成瞬间分解，点点消失。
　　就这么没了？天使追有点莫名其妙，一下子没回过神来，连忙先扶住了已经看起来有些虚弱的彦女王。
　　刚才最后关口，彦女王拼着脱力，依旧施放了满威力“审判天罚”，估计就算莫甘娜能接下来，那后果，也绝不会好受。
　　神权会议肯定是砸了，一千一百一十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道审判天罚，威力层层倍增，神权会场肯定是彻底没了，就连诸神，搞不好也会有死伤，现在莫甘娜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想到这里，能量一空的彦仍忍不住露出一丝轻笑，却不小心牵动了体内的伤口，破天荒作出了咳嗽的动作。
　　莫甘娜最后对虫洞通道内含恨一击，彦本来不惧，但奈何已经脱力，考虑到天使追他们的安危，也只能硬接了下来。现在虚空和拭神两种力道的吞噬下，身体基因也受到了一定破坏，还好是高级神体，对伤口的反应和伤势的的恶化都有极高的抵抗作用。
　　突然，刚才虚空之力消逝的位置，出现一段语音数据——
　　“天使彦，你这个疯子！居然对华烨不管不顾，跑来扰乱我的神权会议！不要以为我会就这么算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天使的王储之地弗雷尔卓德，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我，莫甘娜，无尽深渊的最高执掌者，堕落之王，邪恶女神，恶魔女王，在此召唤由无尽深渊诞生的极寒之力，深渊之下，万事万物皆腐朽堕落，归于尘土！极寒之中，一草一木都绝对静止，化作永恒！我于深渊中传承永恒的契约，以我莫甘娜之名，将眼前大陆所有生灵的魂与血奉上，以此为祭品，呼唤，寒冰炼狱重生！”
　　“从现在开始，弗雷尔卓德将永为寒冬，四季皆休，每一个生灵，每一寸土地，永生永世皆颤栗在寒冰炼狱肆虐之下，永无宁日！”
　　莫甘娜恨意满满的终级诅咒，让所有天使大惊失色。
　　彦女王也傻了眼，可爱的樱桃小嘴微张，却是说不出话来。自从当上天使女王以来，连觉都没睡安稳过的彦，极为难得的又一次展露萌萌哒的小女人样子。
　　本来就是对莫甘娜突然召开神权会议气不过，想着为陨落的凯莎女王出一口恶气，同时锤炼一下天使追及以下的天使战士们，看她们是否能通过审判之剑的重新考核。
　　结果却弄成了这样。
　　其实不能怪彦，她又怎么会知道莫甘娜那女人的自尊心居然强到了这个地步，稍被占了点便宜就气急败坏成这样？
　　感悟着那道诅咒与整个弗雷尔卓德大陆连成一片，虚空中还有冰冷的力道不断传送而来，彦女王知道，自己弄巧成拙，弗雷尔卓德恐怕危险了。
　　如此大规模的永恒，莫甘娜那疯婆娘肯定也脱力了。诅咒之力是莫甘娜原本的暗能所化，原本根本无法影响整个星球，但现在借着虚空引擎生生扩大至此，莫甘娜疯狂举动带来的后遗症，起码会让她床上躺半个月。
　　距离彦、追等人落脚之处大概一百二十公里处的北方，原本处于炎炎夏日里，植被丰富、动物遍地、生态环境一片和谐的数座群山，在虚空级别诅咒的作用下齐齐坍塌，其上无论享受夏日温暖阳光的植物、山间休憩舔犊弄情的小动物、还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淳朴单纯人类，都被恐怖的虚空力量瞬间粉碎瓦解。
　　同时，大地震颤，山河改道，地形地貌都在轰鸣咆哮着，以一个全新的样子为世界展现恶魔女王虚空之下终极诅咒之力的深不见底。
　　过了良久，一个直径约四十公里的巨型天坑出现，其间遍布凛冽寒风，大地冻结深达地下近千丈！无数肉眼可见的寒冰龙卷风平地生成，大大小小的风旋彼此交融、碰撞，形成更大更强愈发恐怖的冰雪旋涡。令人望之生畏的超大冰雪旋涡呼啸盘旋，转眼间壮大到填满整个天坑。一股极寒之力仍飞快的逐渐向四面八方蔓延，肆虐着目力可及范围内一切事物。
　　距离寒冰旋涡七十多公里外，有一座尚新的废弃风车，独自修建于小村庄之外，塔楼下，一个海蓝色头发的小女孩正悄悄将手中的麦饼掰下一大半，藏了起来，手里只余可怜的极小一块，这才狼吞虎咽把麦饼整个吞了下去。因为饿了太久，动作太急，还不小心咬了下手指头，疼得才满五岁的可爱小萝莉差点就哇的一声哭出来。忽的想起什么，看看周围，又强忍住，顶着通红的眼眶，嘴角已有莹光渗出，先确认了一下，藏起来的麦饼还在，这才如释重负，想想下次找不到食物时，爷孙两人可算有一口东西能填肚子，不由又咧嘴甜甜一笑。
　　到处都在传吃人的恶魔，不少村子已经荒废了，有力气的人都逃进了山里，没力气的就只能等死。这块粗麦饼是在风车人的卧室里发现的，天使保佑，小克里斯蒂娜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而爷爷尽管已经两天没吃食物，仍然装作满不在乎，把几乎有三分之二的半块递给了自己。藏起来的那一大半，懂事的克里斯蒂娜想给爷爷留着。
　　风车后面，故意躲开的瘸腿老头依依不舍的看了看手中的麦饼，三分之一的麦饼一口也没舍得动，艰难的咽了唾沫，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胃部在剧烈的收缩着，长时间的饥饿，让老头有些头晕目绚，但想想自己孙女，他强忍着不适，默不做声的把麦饼收了起来。
　　趁着还能动的时候，赶紧再翻翻，下次再找到吃的，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自己还挺得住，可怜的克里斯蒂娜才5岁，就成了孤儿，自己又老又瘸，也不知道还能照顾她多久。
　　小克里斯蒂娜经历了太多人生苦难，先是父母逃亡时被恶魔所杀，死里逃生的她，却被恶魔携带的病毒传染引起病变，夜间眼睛根本无法视物，瘸腿的老石匠彼得白天要躲避恶魔，晚上又带着如同失明、行动不便的克里斯蒂娜，一直东躲西藏，瘸腿老彼得已经两天没吃一点东西了，饿得眼睛发青。唯一小半块比石头还硬的面包，昨天晚上给了小克里斯蒂娜。
　　晚上什么也看不见的克里斯蒂娜天真的以为爷爷真的找到了一块面包，但其实，那不过是村子中小孩没吃完便被父母拉着赶紧逃进山里而不慎掉落在地的残渣。
　　她听到面包撕开的声音，是老彼得用手指在粗麻衣布料上划过，那有声却无形的疼爱。
　　原本应承欢膝下，无忧无虑的年龄，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恶魔，断绝了另一条原本通向幸福和美满的人生道路，宛如黑夜中伸手不见五指的病变式目盲，生的既美丽又可爱，气质不输任何贵族小孩，还有着一头让村子人任何人都羡慕的海蓝色秀发的克里斯蒂娜因为发育不良，面黄肌瘦，身材单薄，脸孔脏兮一片，漂亮的海蓝长发已经枯黄分岔。
　　比起那些已经被恶魔杀害的无辜人类，自己和克里斯蒂娜还能活着，老彼得有点相信这是天使之光的保佑，但是，他的疑问和他的信仰同样坚定——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天使，为什么，为什么她们不来拯救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放任恶魔肆虐？这些突然出现的恶魔，到底来自何处？为什么，我们见到了活生生的恶魔，老彼得甚至在躲避恶魔时压瘸了一条腿，可至今，整个弗雷尔卓德大陆，也从未见过真正的天使。光明和天使，如果你们存在，那么，你们在哪儿？
　　如同被恶魔军团侵略的北方蛮族之国，蛮王史奈夫那超越宇宙文明与科技断层的呼喊：“神啊，你们在哪儿？”
　　人类有人类的敌人，天使有天使的对头，但是当超越我们这个世界人类能承受的极端势力来到时，你们却不见踪影，是否，神弃世人？
　　我见到过活生生的恶魔，那些丑陋的怪物们毫不留情的屠杀着一切能见的活物，甚至择人而噬，可是在和平年代享受万千信仰、传说中拯救世界的天使，却始终未出现。
　　已经被生活折磨到麻木，一天到晚饿得头晕眼花的老彼得，已经分不清是生理需求还是虔诚信仰。
　　不知道是不是饿晕了头，为什么老彼得总觉得今天太阳比平时落山要早。
　　克里斯蒂娜眼瞳开始泛白，这是夜盲症即将开始的征兆，看了看远处的村子，老彼得叹了口气，还想多找点食物的计划泡汤，看来今天只能带克里斯蒂娜在风车塔里休息了。
　　浑身乏力的老彼得拖着一条瘸腿，将满是灰尘的狭窄房间，收拾出一块勉强能坐人的地方，爷孙辆就这么靠着睡觉，已经好几个月了。
　　牵着克里斯蒂娜的手在腾出来的杂物堆中坐下，老彼得转身准备关门。
　　一直在困境乃至绝境中苦苦求生，百折不弯的瘸腿石匠，牙齿打战，全身不住颤抖着，终于忍不住瘫倒在地。
　　“我的神啊！天使保佑！”
　　远处天空中，高达万丈的寒冰龙卷风，威势惊人的席卷而来，四面八方任何所见之物，都被极寒瞬间冰冻，难以阻挡片刻。入目皆是漫天飞舞的凛冽寒风，铺天盖地，将所有被冰冻的物体撕扯成碎片，溶入无处不在的超级龙卷风中。弗雷尔卓德美丽的大地上，几无一处可容身之所，仿佛，世界末日临近。
　　神之动怒，欲净化世间。
　　两位至高神既为局势权衡，又为了私心斗气，双双能量耗费一空。一个发动了审判天罚，直接让恶魔双翼变成了恶魔单翼，左翼战舰被直接摧毁，已经无法维修，其上恶魔精英们只能全体弃舰，恶魔右翼战舰损伤严重，正在紧急抢修；另一个发动了终级诅咒，将天使的后花园弗雷尔卓德诅咒成了永恒堕落的冰雪世界，极寒之力蔓延下，注定，生灵死伤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