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国师

　　眼睁睁的看着乌骨把何江南抱在怀中，运起轻功离开，白穆黑白分明的眸子蒙上一层阴郁，他咬紧牙齿，骨节凸起泛白，青筋于苍白肌肤上暴起，身上瞬间流泻的浓郁的危险气息。
　　为什么？我等了这么久你没有来救我，为什么？你会和别人在一起？
　　白穆心中污泥翻涌，他不可抑制的回想起乌骨那夜挑衅的话，对方说他曾经享用过何江南，而何江南并未反驳，否认。
　　如同水滴落入油锅之中，瞬间沸反盈天，烧的白穆理智全无。
　　如苍玉雕琢成的少年踉跄的站起身，身影消失在四散的黑浓火焰中。
　　天幕上星辰也黯淡无光，皎月也被流云遮掩，暗处滋生的黑暗悄无声息的因为光发的减少而肆无忌惮的蔓延。
　　沈离搁置下手中从京城送来的信纸，按了按眉心，他若有所思的望向车帘外。
　　皇帝驾崩，按照轻重缓急，他不得不放弃白穆这边的事，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
　　皇帝后半生好女色，又上了年纪更加昏庸无度，根本不管群臣阻拦，广纳后宫，终于如愿所偿的在死在了女人肚皮上。
　　他若是死绝了便也罢了，偏偏还留着一口气，把嫔妃吓的尖叫的喊来的御医小心翼翼的用药吊着一口气，现在所有的大臣都半夜整装，规规矩矩一身庄重朝服，伏跪在金銮殿外的百级汉白玉的台阶之下，天幕拂晓，万丈霞光刺破漆黑长夜照抚而下。
　　群臣暗红的衣袍在霞光下好似暗流的鲜血，红的暗沉又鲜亮，铺成了一片。
　　金銮殿上的琉璃瓦耀耀生辉，一片璀璨明光，高大的殿宇雄伟壮阔，象征着皇权无上的地位，只是如今因为无能昏庸的皇帝将要死去，宫人肃穆，一切都夹杂了死气，却在日光更替间又显现出了点新的迹象。
　　全臣之首的齐大人有一张可以入画的侧颜，在变换的光影中始终沉稳，质高华远，那些踹踹不安的臣子们抬首看他一眼，颤抖的心变安定下来。
　　好像有他在，这天下便依旧是天下，无所谓龙椅上所做的是谁。
　　南宫明陪在皇帝身侧，宫殿里灯火通明，躺在床上的皇帝身上盖着明黄绣龙的衣袍，平日里依赖药物而维持的精神气此刻都如漏斗里的流沙一般消散不见了，留下来的只是一张苍老而颓废的皮囊，一动不动的躺着，便让人感到一股子腐朽的味道。
　　皇帝半磕着眼睛，看着守在窗前的一众嫔妃和子嗣，目光游弋在众人身上，又好似什么都没有看，投在虚空之中，涣散的像是风一吹，便熄灭了。
　　殿堂内的空气凝结，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亮如白昼的灯光下，每个人的表情都纤毫毕现，无所隐藏。南宫明端着一贯的温润笑意，那双纤长的桃花眼似是含了一抹悲悯感伤，身子欣长如玉，立在一侧。
　　皇帝喘息着，胸腔如同破了风的一般，呼出的气都是嘶哑的，他有些不甘心这一世的滔天富贵和权势，不像死去，但是冰冷的死意已经在身体里蔓延，由不得他的想法了。
　　最后，皇帝深深的叹息一声，招来侍奉左右的内待，用嘶哑苍老的声音道:“喊齐爱卿进来。”
　　齐元安跟随内待走上百级台阶，神情始终是从容淡然的，眉目深邃，漆黑的眼眸如同黑曜石，内敛光华，暗光流转于周身，是不容任何人轻视的。
　　也不会有人敢轻视他。
　　“皇上。”齐元安撩起衣袍行礼，随后在皇帝摆手下起身走至床边，他侧脸朝着站在一旁的南宫明轻轻颔首，“三皇子。”
　　南宫明笑容不变，“齐大人。”
　　两人之间暗流涌动，双双别过头后，又好似什么都未发生。
　　人将死，也容易回忆起从前的事情，皇帝叹息一声，不免开始回顾自己的前半生，想起自己最宠爱的公主来，他回避其余嫔妃子嗣和宫人，只在殿中留下最为信任的臣子，和宠爱的皇子。
　　“若是朕的公主还在就好了……”他叹息着，浑浊的目光流露出真情实意的怀念，齐元安垂下长睫，目光微不可察的掠过一道暗光。
　　皇帝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却一句也没提，自己去世后要让谁继位。
　　留在殿中的两人都不急，他们心中自有城府和谋算。
　　直至有内待在敲响殿门，“皇上，国师求见。”
　　每一个国家都会设有国师以职，宫中自有国师一位，只是这国师常年在外，从未出现过，便很少有人记得，国师的位置便成了摆设一样的存在。
　　但国师毕竟是以术法闻名，通天之能，是以谁也不敢怠慢，国师求见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殿前。
　　皇帝浑浊的目光爆发出一阵光亮，满堂彩似得炸开，“让国师……咳!进来!”
　　国事身披重叠柔软的丝滑暗紫衣衫，面覆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黄金面具，推开门扉，于流转的灯华下走道皇帝面前，他抬起头，无任何装饰的漆黑长发顺滑流泻在身后，“皇上。”
　　他仅露出一双暗色的眸子，在掀起眼帘的那一刻，眸子显露出凝碧的色泽。
　　齐元安的面上出现一丝波动。
　　给沈离报信的南宫明眼里也划过一丝讶然，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有着这样的一层身份。
　　“国师。”皇帝激动的坐起来，踉跄的扑在窗前，昂首看向国师，“国师，我是不是还有救？”听说历任国师都是方士出声，能有常人不可及的本事，皇帝变便生的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希望他能救自己一命，激动的连“朕”这个自称都不用了。
　　“抱歉，臣来晚，已经无法再救助您了。”国师声线华凉滑，好似绸缎，“臣今日来，是因为之前日观天象，发现紫薇星光芒黯淡，特来此查看，究竟是什么导致紫薇星势微。”他说着，目光意有所指的看向了齐元安。
　　齐元安除了对方刚出现时有一丝惊讶，现在依然恢复了平静，面对对方恶意的指栽，也无所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