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咳血

　　她看着何江南的微微睁大的眸子，叹息般道:“他已经有了能和你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权利，已经无人可以在质疑你们了，所有障碍都被扫清，你……”
　　“那我……”何江南一瞬间涣散的眼瞳凝聚成一点寒凉，埋藏在满眼笑意中，“还真是恭喜他了，只是可惜，我已经无法再和他相守了。”
　　“你不要自责。”何江南似是看出冯依依心中在想什么，他把蛊虫的事情简略的解释了一遍，“我对他早已没了感情，不会再爱上他第二次了，分开是最好的选择，我早有此打算。”他眼也不眨的撒谎，“既然邪月教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明日我就要回闵月阁了。”
　　冯依依心情复杂，也不知有没有相信何江南的话，“你要用什么理由再和皇帝请假？”
　　何江南拂袖起身，踏过菱花窗棂投下的长长斜影，“就说我因为丧妻之痛，卧病在床不起，请半个月的病假罢。”
　　他既然已经做下决定，第二日便船上暗红此波涛海浪的朝服，肌肤被衬的越发白，何江南故意做出颓废之色，双眼下借助了冯依依的胭脂，抹上了淡淡的青，唇瓣也是苍白无血色的，漆黑发丝挽在檀木冠中，露出花枝般脆弱的颈项。
　　何江南在被晨曦铺满，泛着白光的大道上打马而过，街道边栽种的琼花盛开如白云压枝，晨曦中竟也从极白中乍显昳丽之色，风掠过重重叠叠的宫墙，拂落一阵花雨纷纷，何江南骑马从树下走过时，落了一身，一同前往的朝臣们方纷纷把目光落在那于花影交错间的如玉公子身上。
　　汉白玉的台阶倾铺而下，红毯极长延伸至龙椅高座之前，朝臣归位，皇帝难得的上朝持证，随着宦官的尖声的“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何江南悄然抬眼，一眼便瞧见了站在文臣一列，为首的齐元安，对方黑衣滚金的朝服，脊背挺拔如墨竹，侧面于薄薄金光中俊美难言，泛着如玉光泽。
　　何江南是铁骑将军，是武臣，站在第五个位置，在一中身姿高大壮硕的武臣中，他如内敛锋芒的长剑，欣长劲瘦，面容也不同于其他人的粗犷，如画卷中走出来的一般人物。他现在眼下发青，肌肤苍白，抿唇不语时修雅的眉眼也显出颇为凌厉的气势，让人不敢因为他的模样而游半点怠慢轻视。
　　皇帝关心了何江南几句，转而又对齐元大加赞赏。何江南碍于自己刚死了妻子，始终都是长眉轻蹙的模样。齐元安被皇帝夸赞，浩荡皇恩加深，也不见有多欣喜，神色淡淡，举止有礼，视线未向旁处偏移半点。
　　眼看皇帝要退朝了，何江南忽然咳嗽起来，手帕捂在嘴上，等拿开时赫然一团血迹沾染在雪白额手帕上，刺目非常。
　　大殿内本就安静，他这一咳一吐血，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皇帝的视线也落在他身上，面对何江南那张和自己女儿分外相似的面容，他语气都是温和的，“这怎么咳血了？不如让宫中御医给何爱卿看一看吧。”
　　“多谢皇上关心，臣自己便精通医术，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再了解不过了，这只是忧思成疾造成的，臣并无大碍。”何江南恭敬地道，把染血的手帕叠起来收入衣袖，余光一撇，看到了齐元安背影，顿了顿垂眸敛下眼中神色。
　　皇帝赐了好些药物给何江南后，不到片刻便退朝了。
　　诸位大臣退出宫殿，神情都松懈了不少，交好的几位走在一起，亦或是独身一人离开。何江南孑然一身，随着人群朝着宫门走去，“你的伤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停药了吗？”一道声音如雪山新雪化成的水，落在耳中冰凉一片。
　　何江南侧目看向走在自己旁边的齐元安，“做加戏而已，我总得为自己找个理由不上朝，回闵月阁吧。”
　　两人随意交谈，好似淡如水的君子之交的朋友。齐元安闻言颔首，冷玉雕琢堆砌的面容上并未有多少情绪，他坐上了停在宫外的马车立刻，扬尘离开，看上去当真如安夷所愿，放下了过去——如果刚才没有关心则乱，问那一句话的话，何江南说不定真的相信了。
　　摇了摇头，何江南把脑中的想法撇弃，翻身上马，马蹄声奔涌如雷，却不收朝着何府的方向。
　　他要去暗卫营。
　　当天下午，何江南重病不起的消息传开，入了皇帝耳中，皇帝想起早朝时何江南吐血的惨状，当下批准了他卧床休息，还派遣了御医。
　　何江南整理着袖口，扣上玄铁制的护腕，墨发以银冠高束，一身白锦交领长袍，腰细卷云纹镶玉腰带，脚踏镶铁白靴，肩宽腿长，整个人修雅无比。他看向床上和自己长着一摸一样的面容，却一脸病气的人，“宫中的御医能糊弄过去吗？”
　　床上易容成何江南的暗卫点头。何江南放下心，不再犹豫，大步离开何府，从后门坐上早就准备好的马车离开京城。
　　何府后门是一条小巷子，转角处栽种了棵繁茂的桂花树，还未倒桂花盛开之时，满树碧翠，把其后的人遮挡了个严严实实。
　　等马车离开后，须臾，树后的人显露出身形，高墙投下的阴影之中，那人眉高目深，鬓如刀裁，正是齐元。
　　望着马车立开的目光偏向一旁，齐元安嗓音如浸了冰水的美瓷，“他那日，当真是这么和你说的？”
　　“千真万确。”冯依依也从树后走出来，唏嘘一叹。
　　齐元安眼中那点微光，随着冯依依的话彻底熄灭，眼眸如墨染，漆黑似深渊，“一别两欢，也罢。”
　　冯依依挠了挠脸颊，“说不定他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呢，唉，我总觉得你们之间有误会，齐元安，你能别这么轻易放弃吗？”
　　“他的话已经很明了了，你还要让我如何。”齐元安拂袖而去，身影被日光投在地上，拉长，然后消失不见。
　　冯依依无奈，恨不得回到前天把那个花痴的自己给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