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墓穴的指名者

　　阿卡兰城修筑于平原地势的低凹地带，上游奔腾而下的湖水在这里和另一条大河交汇，并被分成数个支流。
　　其中两道最大的支流顺着城市的五边形城墙向下流去，如同一条宽阔的银色光带环绕在城市的外围，构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远处。
　　一条条灰色和黑色的长长阴影横跨在旷阔褐色田野里，踩踏着如同真菌一样的树木枝桠，渗透过泥土的裂缝，缓缓地逼近。
　　喉咙里的吸气声不绝于耳，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连串闹哄哄的吠叫与低述。
　　“咔哒咔哒——”
　　急促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城墙，怪物们每一块腐烂的肌肉都扰动着骚动的喧哗，发出刺耳的轰响。
　　这些噩梦般形状的东西总是在变化，许多锐角和钝角全部混在它们身上，又像液体般不自然的缠拧与盘卷，无数只亵渎神明的眼睛朝四周睥睨。
　　号角声响起许久，驻守的士兵们已经站上了厚实的灰色大方条石城墙。
　　“去通知教会与伯爵夫人。”
　　戴着别有羽毛装饰高帽的守备官不安地命令道。
　　城垛在他脚下轻微的颤抖着，墙角的一抹草叶，在无声地摇晃，晶莹的水珠点点滴滴的往下坠落，最后汇成一片完全陷入了城墙的缝隙里。
　　那些不可名状的东西令人晕眩，尖锐的恐惧与各式各样的情绪充斥了守备官的内心。守备官终于站直双腿，在城墙摇摇晃晃的塔楼上发出了号令：
　　“放箭！”
　　颤抖的士兵举起了长弓，他们不敢远眺那些反常扭曲的东西，朝着天空射出了箭矢。箭矢划破长空，以种种反几何的抛物线刺入了怪物们肿胀、褪色的血肉。
　　铁箭穿体而过，令怪物们病态的形象变得更加毛骨悚然，一双双暗含嘲弄意味的、在地狱里闪闪发光的恶毒黑色眼睛向外鼓凸。
　　怪物们如同流水般婆娑摇曳，愈来愈近，就像不计其数的爬虫向要塞张开了腐烂的下颚。
　　“焦油！”
　　守备官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喊道。这些可憎的东西竟然比水还轻，护城河还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就让怪物们走到了城墙之下。
　　一桶一桶滚烫的东西被推上了城墙。
　　士兵们闭着眸子将焦油、沥青、沸水倾倒下去，伴随着嘶嘶的声音，腐烂的味道瞬间遍布了整片城墙。怪物中传出了令人发狂的尖叫，紧接着的是一种缓慢、古怪的锤击声。
　　那些没有受伤的怪物开始攀登城墙了！
　　有惊骇的士兵碰倒了火把，连同燃烧着的火焰噼啪掉落在覆盖着厚厚灰尘的石板上，飞溅起些许的火星。
　　怪诞丑陋的怪物们用无法辨识的肢体攀登着光滑的墙壁，血肉在沸水、熔铅的高温下爆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这声音彻底压垮了士兵们的精神，甚至有人惊慌失措地跃下城墙。
　　灰白色的天光。
　　密密麻麻的黑潮，与诡异无声的沉默，将这座建立于亨利一世时期的古老城市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