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破局

　　挤压伤口，鲜血缓缓滴下。
　　在这寂静无声的冰原上，血液低落的声音沉闷，仿佛砸在他的心脏上。
　　死死盯着蛋壳表面。
　　只见鲜血随着滑落的过程被缓缓吸收。
　　咔！
　　只听一声清脆的声音。
　　大地开始剧烈震颤，天空之上的铅云如同实质般纷纷碎裂，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巨大深坑。
　　沙文瞳孔骤缩，想要抽身向外逃去。
　　但一股无比强大的牵引力从蛋壳的裂缝处传来，转瞬之间就被吸进去。
　　...
　　沙文再次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正坐在四驱车厘，目光扫过周边，初春的景色颇为熟悉，一道熟悉的背影在不远处扶着树干，弯腰呕吐。
　　这是？
　　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系统视野和所有功能都非常齐全。
　　鼻子里时不时传来一阵淡淡的恶臭味道。
　　沙文顿时间恍然大悟！
　　这里是去星之城路上，那个充满恶臭味道的村子！
　　从车下去，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
　　吐完的女孩转身看着他，眼睛里都是眼泪，“老天！这就是带我出来观光的地方吗？我发誓，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踏进这个村子一步！”
　　在身上翻找半天东西，然后伸手说道，“给我一条毛巾，该死的，都溅到裤子上了。”
　　精神恍惚之际，沙文取出一条毛巾递给她。
　　因为他的大脑已经完全分不清这里是虚幻还是现实。
　　毫无疑问，在冰原小镇上他闻到过和这里一样的气味。
　　如果说从村子里走出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陷入某种虚幻的精神世界，或许在冰原上再次嗅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就已经预示自己即将脱离虚幻，回归真实世界。
　　但这数个月的经历又是异常的清晰。
　　去星之城...
　　对抗工匠之锤联合体...
　　追捕叛逃法师，在艾勒斯遇袭...
　　沙文此时已经无法分辨，究竟什么才是真实。
　　他的意识中也出了一个对曾经，久远记忆的闪回。
　　电影盗梦空间结局的画面，那个在桌子上旋转，似停却又没有停止的陀螺。
　　这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如此的真实。
　　仿佛离开这个恶臭气味的村子，就是一切梦幻的开始。
　　因为在这之后的所有事情，虽有波折，但却都以他的胜利宣告结束。
　　犹如梦幻，所有潜意识的最终体现。
　　但...
　　沙文伸手触碰阿西亚的肩膀。
　　女孩往后退了一步，一脸狐疑的打量着他说道，“你这家伙怎么突然变成这幅样子了？”
　　说话间还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手。
　　“诶！我在这呢！你不会是被熏傻了吧？”
　　沙文的双眼失去以往的光彩，甚至有些涣散。
　　“我...你真的是阿西娅吗？”
　　“...你说什么呢？你不会生病了吧？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嗯...你的脸好冷，要不我们休息一会？”
　　他懵懂的点了点头，回到车子上，目光呆滞的看着远处。
　　大脑一片混沌。
　　如果说这个世界也是虚幻，那么他又该如何离开？
　　木讷的转头看了一眼双脚搭在前座，整个人靠在后面闭眼休息的女孩。
　　可以确信的是，这样的举止就是阿西娅本人没错。
　　但...
　　沙文的手中蓦然出现一把匕首，胳膊轻轻颤抖。
　　或许，杀了她就可以验证真伪...
　　仿佛精神和肉体已经开始分离，沙文拿着匕首的胳膊缓缓抬起。
　　而就在这个时候，如同大梦初醒。
　　沙文失去焦距的双眼再次恢复，惊恐的看着手里的匕首，急忙把它放回背包。
　　他了解邪神们的手段。
　　凡人只是看见与听到，就足以发疯。
　　但他不是普通的凡人。
　　法师们天生就拥有非常惊人的意志力与精神力量，也是天赋与力量的终极体现，此生都不会改变。
　　驾驭七种元素亲和，沙文的精神力量更为惊人。
　　甚至就连夏洛特的欲望之眼短时间里也无法控制他。
　　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沙文知道，如果他开了杀戒，就如同打开潘多拉魔盒，疯狂的意志会完全掌控他的身体！
　　此时他也确信了一件事。
　　这里依旧是一个虚幻的世界！
　　杀死阿西娅验证真假根本就不是他的意志！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沙文的脑海中以后，他突然发现眼前的景色再次变换。
　　...
　　热闹的酒馆。
　　刺鼻的酒精味道与汗臭把他瞬间拉回现实。
　　阿西娅找酒馆老板要了一份一模一样的东西，指着角落的桌子说道，“我们坐那边去。”
　　乔凡尼笑着拍了拍呆在原地沙文的脊背，“你愣着干什么？先去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这不是刚刚来到北地冰原时的事情吗？
　　跟着三人走过去坐下。
　　沙文看着四周，想要确认这个世界是否真实存在。
　　乔凡尼等人说着和之前一样的话，远处还有酒馆女郎看着他们窃窃私语。
　　等等！
　　酒馆女郎！
　　此时沙文突然想到那名叫莫妮的女人不是被绑在一个冰柱上，接受朝拜吗？
　　想到此处，蓦然起身就向酒馆女郎那边走去。
　　人数依旧是三人。
　　但当他看清这三个女人的样貌时，这才发觉，那名叫莫妮的女人竟然不在其中！
　　询问她们，这三人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莫妮这个人。
　　又是一个虚幻的世界。
　　沙文往后退了一步，没有理会乔凡尼在那边的呼喊，似乎他越来越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如果不出意外，叫莫妮的那个女人很可能是某个邪神降临的媒介。
　　他们进入酒馆以后，应该就已经被拉入了某种精神世界，但却浑然不知。
　　不论是阿金斯也好，冰原狼也罢，还是那三名暴风雪中走进小屋的冒险者。
　　所有的一切不合理都可以在此刻解释的通了！
　　为什么佣兵总会会放任这里匪患猖獗。
　　为什么那三个人会说，裂隙附近有一扇通往异世界的大门。
　　沙文笑了。
　　只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那扇大门通往的不是什么异世界，根本就是前往真实世界的入口！
　　他的多疑和谨慎，既是能击败他的弱点。
　　也是他反败为胜的手段。
　　如果不是之前混乱的思绪，对所有细节近乎于疯狂的剖析，还有异于常人的强大精神力量。
　　很可能在恶臭村庄外，杀害阿西娅的一刹那，他将永远被困在这个虚假的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