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夜深曾见雨倾城

　　在前世，顾潮平听过一句话，女孩子的心情就像是天气一样，说变就变。
　　前世活了二十多年，他都没正儿八经接触过一个女孩子。
　　这一世，近距离接触的女孩，也不过就是妹妹一人。
　　根本就未曾见过说变就变的心情。
　　所以，在他的认知里，这句话的准确性，有待考证。
　　只是，这后半句，的确是人间真理啊。
　　从酒店出来，看着魔都的这阵连绵阴雨，顾潮平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苦笑。
　　在前来魔都之前，他就特地看过天气预报，知道最近这三天，都是晴天。
　　没想到，这年头，天气预报都会骗人。
　　呸，活该被人举报。
　　暗自啐了口天气，顾潮平不禁想到前世某次网络严打之时，微博上帝都气象台发布的“黄色预警”，竟然被人举报成功。
　　真乃魔幻现实主义巨作。
　　“生哥，走吧。”
　　在一旁的超市里购买了两把雨伞，顾潮平和方云生拎着包，一同打的前往魔都影视基地。
　　下雨归下雨。
　　公益视频，依旧得拍。
　　……
　　“你们上学的时候，老师有没有干过什么惊为天人的事情。我上初二的时候，我们体育老师直接给我们抢了两节英语课让我们玩。”
　　“从此以后，体育老师，大病一场，直到毕业。”
　　江州，景江大厦，平淮工作室。
　　顾霜下准时开启直播，摇了摇头，率先讲出一个段子。
　　也不知道是哥哥说的话有魔力，还是电影里的台词不准，昨日的左侧睡觉，并没有令她做噩梦。
　　反而是睡得无比安稳，踏实。
　　就是哥哥似乎一夜没睡……
　　还给自己写了一首歌发过来。
　　真的是个傻哥哥。
　　看来，以后玩套路自己要提前开口，可不能再卖关子了。
　　顾霜下暗自想着，手抱起放在一旁的吉他。
　　自从改换在工作室直播后，吉他和电子琴，就一直放在工作室里。
　　但这并不妨碍她将这首歌，数十遍的轻唱练习。
　　“给准时开播的霜酱一个好评。”
　　“华夏体育老师身体都不行，老是生病。”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想通，为什么体育老师反而是身体素质最弱的，又被英语老师抢课，又被数学老师抢课，谁都打不过。”
　　“体育老师因言语激烈被踢出群聊。”
　　“班主任是体育老师的表示听不懂你们在聊什么。”
　　“咦，霜酱抱吉他了，感觉今天有新歌啊。”
　　段子刚说完，直播间便飘过一大串的弹幕。
　　不少的粉丝也是纷纷送起了礼物。
　　顾霜下一一感谢，随后开口解释着弹幕的猜测，并且将昨晚与哥哥的一些聊天给公布了出去。
　　“这首歌，便是我哥在夜间为我熬夜的时候，写下的。”
　　“歌名，《种种》。”
　　“只是，因为我看到的时候，已是今天早晨，吉他与电子琴都在工作室里，不过轻唱练习了一番，并没有弹唱过。所以这次，若是有什么弹错的地方，大家还请谅解啊。”
　　说罢，顾霜下将已经打印好的《种种》曲谱歌词，放在电脑桌上。
　　又重新快速看了遍。
　　抱着吉他，微低着头，轻轻弹唱，一如梦呓。
　　“你是梦里，陌生，熟悉，与众不同。”
　　“你是我梦里，幻想、现实、不灭星空。”
　　“眼睛，彩色是你，黑白是你。”
　　“低落，欢欣，有始不见终。”
　　直播间内，顾霜下的歌声袅袅。
　　似是慵懒飘忽，却又缠绵悱恻。
　　似是耳鬓厮磨，却又清醒悠远。
　　在看到这首歌的时候，顾霜下就知道，这首歌，其实是不适合当众弹唱的。
　　它简单，它纯粹。
　　四个和弦，四段歌词。
　　没有《起风了》中安静与爆发。
　　没有《小半》中微微流淌的暗藏情绪。
　　没有《默》中饱经世事的领悟。
　　也没有《千里之外》中炫技与真情融合的光彩。
　　这种歌，只适合唱给一个人听。
　　在静谧的深夜，一个人对着路灯下，昏光与阴影。
　　无法上台，无法表演。
　　不需要任何的倾听者。
　　它是赤裸裸般，掏出来的心。
　　想有人见，又怕有人见。
　　从一开始看到这首《种种》，顾霜下就知道了。
　　但是，她想唱。
　　“你是我梦里，孤寂、热闹、来去匆匆。”
　　“你是我梦里，虚妄、真实、午夜霓虹。”
　　“胃里，苍凉是你，炙热是你。”
　　“填满，掏空，会不会不同。”
　　哥哥写的是他的内心所想。
　　但她唱的，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内心所想呢。
　　同样都是三十九度的风。
　　同样都是风一样的梦。
　　……
　　“咔，完美，收工收工。”
　　完成公益视频最初的百日大团圆摄影，方云生松了口气。
　　虽然遇到了下雨天气，但这并不妨碍几人的拍摄。
　　拍摄过程，甚至远比想象中的要成功不少。
　　仅仅是半个下午，就完成了所有的拍摄。
　　只剩下最初一幕的百日团圆需要夜间拍摄，补完这个拍摄后，剩下来的，就全看方云生的剪辑了。
　　“林哥慢走啊。”
　　“嗯，你们路上也小心啊。”
　　与林默，和几位群演告别。
　　顾潮平和方云生打的前往魔都火车站。
　　拍摄完了，当然是选择回家啊。
　　“刚刚拍摄完，就要去火车站了，票也订好了，嗯……拍摄很成功，晚上九点的票，我回来给你打电话。”
　　看着手机中，妹妹发送的微讯，顾潮平打字回道。
　　“好嘞。”
　　“晚上有没有想吃什么的，我下火车了，给你带一点过来。”
　　“不知道，到时候我给你发消息！”
　　“好。”
　　回完最后一条消息，出租车正好到达火车站，顾潮平方云生两人取完火车票，进入候车室，很快便乘坐火车，赶回江州。
　　一个半小时，眨眼即逝。
　　“好了好了，到站了，我马上就出火车站，刚搜索了一下，火车站附近有一家生煎店似乎挺好的，晚上也没关门，我给你带一点来？”
　　在出站口排着队，顾潮平一手拿着手机，迅速给妹妹发送着微讯。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话才发出，妹妹那边就立刻回了句“不用了”。
　　同时，一句“哥，你抬头”紧接而来。
　　顾潮平愣了愣，将手中的火车票递入机器后，疑惑着抬头。
　　左顾右望了一会儿。
　　几秒后，目光停滞，直视前方。
　　只见得那火车站出口之外，在离他不过十步距离的人群之中，妹妹顾霜下手持着雨伞，静静站立。
　　两人对视……
　　“等了多久？”
　　“啊，刚来！”
　　“运气好不好！嘿嘿，哥，今天直播，新歌大家都挺喜欢的，送了不少礼物，我统计了一下，收到的礼物两千多，想吃什么，妹妹请你。”
　　快步朝前的顾霜下，看着依旧有些发愣的哥哥，高昂着头，如一只骄傲的小天鹅。手中的雨伞，却是情不自禁的微微移了过去。
　　任由着一旁的细雨，打在她的肩膀上。
　　刚来，骗鬼呢？
　　这世间之事，哪来这么凑巧。
　　“那老板，我先走了啊。”
　　看到妹妹，顾潮平愣了许久，但一旁的方云生，却是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朝着顾潮平说了声，直接乘坐了出租车落荒而逃。
　　给兄妹二人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你看，生哥都被你吓跑了。”
　　“略略略，哥你说的那家生煎店我也搜到了！放心，你妹已经是个小富婆了，每天直播收入如流水！随便吃！”
　　“果然，我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说我胃不好是真的？”
　　“啊？哥你胃不好？”
　　“是啊，当时医生就建议，说我适合吃软饭。”
　　“咦，臭不要脸。”
　　“明明有两把雨伞，偏要把我手里的伞抢过去，撑着你这把，要两个人都淋湿是吧。”
　　“我看影视剧里都是一把伞两个人的！”
　　“就应该少叫你看看啊那些影视剧的，越看越没智商。”
　　顾潮平摇了摇头，却是并没有从妹妹手中将自己从魔都购买的雨伞拿回来。
　　只是偏着头，淡淡开口，道：
　　“来，雨伞给我，我来撑。”
　　她要耍小孩子气。
　　自己就陪她耍小孩子气。
　　她想要氛围。
　　自己就给她氛围。
　　从妹妹手中接过雨伞，顾潮平将伞不断偏斜，让伞身，笼罩着妹妹全身。
　　正如着他的一颗心，也是随着时间，不断倾斜。
　　晚风中，车潮外。
　　霓虹灯照射下的两人背影。
　　一步一步朝着不远处的生煎店走去。
　　夜深曾见雨倾城。
　　ps1：夜深曾见雨倾城，出自当代，顾青翎《绮怀》。原句：梦后长疑香到枕，夜深曾见雨倾城。
　　ps2：可能是应了上一章的谶，本书的第一百三十五章被成功屏蔽，大概内容就是公益视频的拍摄内容。有好奇的可以加群私信我。
　　ps3：我一直想做一个拥有仪式感的人。可惜随着年龄增长，仪式感便一再降低。前年生日为自己写了贺词，结了生平第一个集子。同时，收了十几篇贺诗贺词，十几本书做礼物。
　　去年生日卡着零点的时间，为自己点了份较为丰盛的外卖。今年却什么都没做，只是逢着下雨天，便坐在阳台上发呆了半个下午，想了很多很多。生平所做之事，未来想成何人。不过最多的，还是这本书的构想。
　　世事终究是无情的，在无情世事里，再做个有情之人，想必是一件极难极难之事。我不能百分百保证自己一直温柔下去，所以我打算趁着我还温柔的时候，在书里写一写温柔之事。
　　写一写顾潮平顾霜下，那不掺杂任何绮念的亲情。
　　写一写顾霜下对哥哥顾潮平身为植物人时的照顾。
　　写一写顾潮平对妹妹顾霜下所护的一世周全。
　　这种温柔，就应该是自同一血脉里天生流淌下来的，就应该是自无情岁月里互相取暖开始的。
　　就应该是，这一世，谁也离不开谁的。
　　我努力去写，你们慢慢来看。
　　古人云一身孤注掷温柔。
　　可不正是如此么？
　　再做十年温柔之人。
　　十年江湖夜雨，十年春风温柔。
　　时五月二十六日，某位更新极慢的网络作者自己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