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摆渡


小说:多维异度  作者:赵羿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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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疯了!”程风在我耳边灌着,发疯似的拉我。我缓缓转过身,这或许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直面死亡的抉择。看着黑影向我靠近,他的手脚一摇一摆就像放大了数倍的人。
  “要死人了!”程风还在耳边说,“你想死我可陪不了你。”
  陪不了就陪不了吧,我没强求程风留下。很多时候全都是我一个人直面风雨,而这个兄弟在我的人生当中,或许只能当做一直伴随着的花枝而已。我没理他,他还很执着的拽了我,看着黑影逼临眼前,我深深吸上一口,闭上了眼。我仿佛看到了一片湖泊,这片湖泊很像一个作家笔下的瓦尔登湖,但在我看来瓦尔登湖到处充满了死寂和黑暗。风在湖面悄悄的掠过,激起阵阵涟漪。湖边的枯枝败叶上,停留着乱叫的乌鸦。我能听到乌鸦的叫声,声嘶力竭,在警告着这是一片死亡之地。还有一条正在渐行渐近的小船。
  船上站着个撑船的人,他戴着很深很深的斗笠,似乎正朝我这边过来。恍惚之中我微微睁了下眼睛。黑色的影子矗立在我身前一动不动。周围的一切全都安静下来,先是风声渐渐停息,一瞬间我竟能感受到飘绕在我四周的大雾,我能感受它们在缓慢的移动着。但也就那么一会儿,就消失了。最后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再就什么也听不见了,眼前一片昏黑。
  摆渡人靠在岸边,等待着。是在等我吗?我向四周看了看,荒无人烟,只有我一个人,我只好迈着步子前去。看来神话传说上面是真的,人在踏入死亡的时候,会来到一个岸边,也会有一个执着了一生的摆渡人时时刻刻等待着,不让你孤零零的一个人,把你载向地狱。
  可是不去地狱又能去哪呢?我回头看了看,除了黑压压的一片其他什么也没有,要是回头岂不成了孤魂野鬼?我踏上船,船轻微的摇晃了下。摆渡人掌着船桨把船支离岸边,小船就向湖中心驶去。前方的岸慢慢塌陷,被黑暗吞噬,身后的一切事物都悄悄的隐没到了黑暗之中。
  我不屑的笑了声,原来我是被这地方骗了,本以为近在咫尺的岸边就是我的彼岸。我回头看看摆渡的人,他的整张脸仿若就是黑夜。
  “你在这儿多久了?”我问。
  他没有说话,看来总不会问出什么好果子来,作罢,也只有那么点时间了,就当他是倾听者,说说自己在凡间的一切。
  “我这是真的死了吗?我有点不太确信。不过倒也没有这种可能。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我朝后看了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继续说,“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可是就在那么一刹那间,我轻信了自己的直觉,我原本以为藏在大雾之中的怪物只是虚影,现在看来还真是逃不过这一切。”我顿了顿,看着前面的黑暗逐渐亮起来,升起了萤火,整个天空被群星笼罩,船下的水里,也是星星点点。我用手在水里划了划,没有波浪,没有任何感觉,整只船好似遨游在无垠的宇宙,这人正把我从地球渡到另一个世界。
  “也罢,你肯定载过很多很多人了,听过别人也说了很多的事,也都厌倦,所以索性作个哑巴。不过你以为你在做着一件好事,把一个人的魂魄从一个地方送到另一个归属之地,好让那些漂泊的孤魂野鬼有个容身之所。不过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成为孤魂野鬼么?因为他们对死去的那个世界还留有遗憾,所以还想着回去。你做的工作,不过是份类,可在我看来,你无异于一个恶魔,将可怜的人送向痛苦的无间炼狱,你的心就不会颤抖吗?”
  我感觉到船猛得摇晃了下,降了速度,没一会儿又恢复了原样。
  “看来你还是有一颗心的对吧。”我说,我没回头看他,我怕回头的时候他正张着血淋淋的嘴要把我吞进去。看着前方的星空,我反而有点释然。不过马上就要面对烈火的烤释,我的背脊又开始发凉。
  “不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就一个。”我呆呆的躺下来,他那张黑色的脸出现在了我视线的最上方,“你在这里摆渡,是为了在等什么人吗?”
  摆渡人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本来还在前行的小船慢慢停了下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在看到真有摆渡的人之后,我才明白了一件事。就是你也因为把心爱的人弄丢了,才在这个她的必经之地等待她的到来吧,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
  我听到从他身上传来诡异的声音,叮铃铃的乱响,像是叮当击打在一起碰撞出来的。
  “看来我说的应该没什么错了。”
  “尔等凡人之躯,怎知神明之意?”我不知道声音是从哪儿发出的,感觉整个宇宙都在颤抖。他好像直接对着我的心灵说话。
  “我也没别的意思,这就是我自己的猜想,你也不必当真,就当我放的屁好了。”
  “我有权力现在就把你丢入这乱空当中,让你一辈子都漂泊在黑暗里,生不如死。”
  “别,大哥,我完全没有亵渎你的意思。我只是说说而已,这也不可以吗?”我吓得赶紧站起来。他巍巍得站在船尾,离我不到两米的距离,但我却感觉隔了十万八千里。我向前迈一步,前面的整个画面就往后退一步。
  “到了那边,好自为之,我想提醒你的是,你们凡人所理解的另一个世界其实大相径庭。没什么地域,也没有什么天堂,只剩虚无。”
  “虚无?那我们还是别去了,你还是把我送回去做个孤魂野鬼好了,与其在漫无边际的地方飘荡,不如缠在一个人身上苟活。”
  “你确定?”他好像带着好笑的语气。难道我什么地方说错了吗?
  “就算是地狱,也容不下你们生老病死这么多人,所以世界还是很公平的,你要去的那个地方,运气好,你或许能找个伴同行。”
  我脑子不知怎么的,向前扑去,想要抓住摆渡人手中的船桨。他明显没有反应过来,看见我扑过来,没来得及应对,被我一把紧紧抓住。
  “放开!”我的心灵一颤,脑子开始犯晕。
  “我有点不明白,那么多事你为什么执着这件事做,我不需要你,你就沉入这无垠的宇宙当中吧。”我狠狠的一脚踹在他的身上。可我的脚却陷进了他的身体,整个人一个趔趄向前扑出去。完了!我掉入了宇宙当中,身体不听使唤的打转,我想让自己停下来,使劲抓挠着周围的虚空,还是无济于事。那种感觉就像脚底踩空,却一直持续着。
  星星点点在我眼里成了一条一条的光线,将我包围。我感觉到呼吸困难,整个人就快要炸掉一样难受。
  “真是个笑话,我在这儿摆渡万年,还是头一次遇见跟我作对的人,要是想死,这或许是给你的体面的死法。”我听到他在对着我的心灵说话。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飘荡在宇宙当中是死,不如激一激他。我屏住呼吸,想大声叫出来,却发现自己哑了喉咙,要说的话全都哽咽在嗓子里。
  “说啊,你倒是说啊,还想刺激我?”
  “你这没用的废物,只会躲在阴沟整蛊别人,说什么神明,我看你就是一只无能的臭虫!”他能感受到我心里想的话,也一定能感受到我心里的呐喊。
  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我眼前,他正掐着我的脖子,黑暗的脸缓缓向我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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