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庆隐含恨 撒手人寰


小说:灵台志略  作者:不丑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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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娘的婆婆因年纪较大,所以每日里都起来得迟晚一些。
  这日,老婆子照例晚起,然后到作坊里四处巡察,却只见三五个伙计正在忙活,并不见美娘。于是,老婆子一路神神叨叨地来到了美娘的闺房前,啪啪啪拍门叫起。
  却怪哩!那门虚掩着,三两巴掌便拍将开来。
  这一番不来,倒也罢;来了,却不是惊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三佛打涅槃?
  只见那床下乱七八糟地扔着几件男女衣衫,而床上分明一丝不挂地搂抱着一男一女!
  老婆子的眼珠瞪得都快掉落在地上,半晌才惊醒了过来。
  “不得了啰!这可不得了啰……小贱人竟然做出这等好事来!”老婆子捣胸捶门,悲天抢地地嚎叫起来。
  原来这二人本来一个是久守空房的妙龄少妇,一个是失意郁闷的青壮男子,就譬如干柴烈火一般,兼之老酒又作了诱惑的火引子,一点既着,蓬然燃烧!自然是鸳鸯帐里浴爱河,巫山头上行云雨,叠臀交股,颠鸾倒凤,缠绵得死去活来。
  也不知一夜狂荡了几回,二人方才渐渐熄了火头,相互缠抱在一起,酥酥软软地沉睡过去了,连房门都忘记上栓哩,又怎么理会它天明?
  美娘迷迷糊糊中,忽听到大呼小叫声,慵倦地启开秀目,却猛然瞥见婆婆在房门外捣胸顿足,刹那间,她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一阵阵羞臊烧红了娇脸。
  但方庆隐浑然不知,兀自仰身酣睡,鼻吸均匀哩!
  老婆子毕竟是个老成持重的妇人:这是在自家家里撞了个正着,怪不得别人,而且家丑切不可外扬,还是先隐瞒了为好。
  老婆子思忖了许久,没得奈何,乃悻悻道:“你这个小贱人!自己做下的事自己周全。”
  说罢,老婆子拂袖而去。
  美娘胆颤心惊,使力地摇晃方庆隐,才将他从懵懵懂懂中摇醒过来。
  方庆隐打了一个阿欠,揉揉眼,猛然就盯见美娘雪白的肌肤和半抹酥胸,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你……”
  美娘与方庆隐虽然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之实,但此刻裸身相对,还是有些难为其情,娇羞非常。
  她低了头,扭扭捏捏道:“你轻薄了人家,还‘你你你’的,难道还是你得了理了?”
  “我……我……我我我……”方庆隐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挪身就想跳下床来,夺门而逃。
  美娘一把挽紧他的胳膊:“婆婆都已经看见了,你还想往哪里逃?大丈夫敢作敢当,如今只得向婆婆说个明白,让她老人家成全我俩的事。”
  方庆隐闻听此话,顿如五雷轰顶,震得惊呆,如个泥塑木雕一般愣在那里,眼前白茫,脑中浆糊,纵使悔青了肠子也顶不得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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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各自默默穿好了衣裳。
  美娘在前,方庆隐靠后,出了闺房,一路踟踟蹰蹰地来到老婆子的房内,同跪在那老婆子的脚下,噤如寒蝉。
  众伙计都歇了手头活,竖起耳朵远远偷听。
  老婆子一边哭天泣地,一边数落美娘,连同方庆隐一起好骂一顿,骂够多时,也只剩下呼呼喘气了。
  美娘伏首不语,等老婆子骂够了训累了,才软语解说自己并不是轻浮的妇人家,只是久己心仪于方庆隐;如今和他做成实事,可断了庄上那些轻佻男人的念头;且又说方庆隐人俊书读得多,一来可以顶个门户颜面,二来也可以帮衬孤寡些许;而若婆婆不允、便寻死去,若应允了、則如亲儿亲女般贍养老人家。
  美娘说得通情达理,头头是道。老婆子思前想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却叮嘱:若是生子必从前夫之姓。
  美娘喜不自禁,拉着方庆隐磕头如捣蒜。方庆隐却似个魂魄无依之人,任由美娘作了主。
  为防闲话,未过两日,二人就举办了简单的婚礼,互戴了金戒指,共饮了合卺酒,作了名正言顺的夫妻。
  鳌祥公虽然厌恶方庆隐押书赌弈,醉酒迷性,心生莫大的失望,但念及他孤苦无依,仍命公映备了厚礼送去。对于美娘,鳌祥公倒是怜悯多于厌恶,因此不置反感,一往如昔看待。
  过了新婚之日,方庆隐便被老婆子安排在酒坊里,跑堂打杂,应付客人,有时随伙计运米粮回来,送酒糟出去。日日如此,朝朝这般,抽得空闲时,方庆隐则回老屋给父母灵位上两柱香火,仅此而已。
  酒坊生意向来兴隆,酒客来去甚多。趁有机会时,酒客便拿方庆隐开涮佐酒。有说他走狗屎运,娶了漂亮媳妇的;有说他白捡了一份家当,再不要赊酒吃的;也有说他“梦里黄粱尚未熟,已然沦为店小二”的……那酒坊气氛,较昔日居然热闹了许多。
  每每如此,方庆隐都只当清风拂耳过,照旧笑嘻嘻地上茶斟酒,来去忙活,心底却是好生难受!因此,他愈爱醇酴,常是烂醉如泥,呕吐不止,竟至伤了身子骨儿了。
  过得大半年,方庆隐郁抑生疾,十分严重,十天里倒有六七日卧床。美娘怎料到他的胸襟和想法?只忙罢店里、又忙着照顾他,花枝般一个少妇硬被折磨得面色苍悴,恰似太婆一样。
  那日里,方庆隐略微舒坦了些,遂起了床,掇一张小杌儿坐在门口大柳树下透透气,却忽瞥见酒客在喝斥两个叫化子,一时就动了惻隐之心,入店里收拾了两碗残饭来施舍。
  两个叫化子兀自欢喜,唱谢而去。
  却巧老婆子撞见了,劈头盖脸地唾骂起来:“你个吃白食的,好吃好喝的给你,你却还生个病来害人,这倒也罢了!你不曾给这个家挣得一文半文,还要来做什么善人?”
  “只不过……只不过两碗剩饭……”方庆隐嗫嚅道,“晚饭我省了不吃便是。”
  “笑话!天大的笑话!你省了晚饭不吃,不还是我的饭?有种,你就别吃我的饭!”老婆子越骂越起劲,仿佛就是君临天下的女皇。
  “不吃便……”
  方庆隐才要撂下负气的话,忽然被美娘捂住了他的嘴巴。
  原来美娘在酒坊内听见怼话,慌忙跑将出来,却是来得正趁时:“娘,他都这样了,你就少说两句不行吗?”
  美娘露出哀愁和乞求的目光,叫人视之,好生心疼。
  “哼!”老婆子狠狠地丢下一个眼色,悻悻而去。
  美娘遂将方庆隐扶坐在小杌上,安慰了一番,复自进酒坊内招呼客人去了。
  方庆隐郁伤闷燥,百般难安,却忽听见大路上爆竹震天价响起,一阵阵敲锣打鼓声传将过来。
  须臾,王二屁颠颠地跑入店内报讯:我八叔中官啦,正在跨马报喜哩!
  众人听说,争先恐后地奔出酒坊来,观看庄上的新盛事,一个个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只见远处柳林道上,一匹高头大马徐徐行将过来。
  马背上坐着一位肥头大耳者,身穿青葱官袍,胸挎丝绸红花,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前头锣鼓开道,两旁仆役吆喝,后头乡亲跟随,热热闹闹,好不风光!
  方庆隐慢慢撑起腰,抬眼观望。
  原来是那洞山王庄整天斗鸡摸狗的王家老八哩,却仗了他老子的财势,居然得了功名!
  方庆隐看罢,不禁千般愤懑,万般怨恨,暗思道:他那里不学无术竟然搏得功名,我这里十多年苦读却似个末路之人,遭人小觑;似他那等人却不是官做得越大,害民越深?
  方庆隐愈想愈忿恨不平,在锣鼓喧嚣中悒悒怏怏地回到卧室,一时百感交集,愤郁难当,忽然“哇”的一声就吐出一大口血来,溅得满地血红。
  美娘早有防备,见方庆隐面色苍白,神情怪异,便跟将进来。此时瞥见,大惊失色,忙将方庆隐搀扶上床。
  方庆隐仰躺在床上,气息奄奄,轻抚美娘的纤手,眼角滴出几颗泪来,愀然道:“你何苦自贱来着?你本可以再嫁个厚实的庄户人,自能过得一番幸福。你我本……”
  “相公:你不要说,我爱相公,便是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美娘见方庆隐喘息急促,轻轻掩住了他的嘴唇,泪花掉落。
  方庆隐目含无限痛楚,奄奄无语。
  窗外却忽传来热闹喷天的锣鼓敲打声,正是那王八跨马从酒坊前经过。
  似听有人笑嘻嘻地恭贺道:“王……王八爷,恭喜恭喜……恭喜王八爷。”
  “嗯?原来是德昭啊。你不是说我王八整天偷鸡摸狗,中不得官吗?如今我王八中了官,你有何话说?”好似那王八的声音。
  “王八爷,都是小人有眼无珠,您老爷还请担待担待。”
  “哼!我王八爷今日不与你计较,但明日就说不准了。驾!驾驾……”
  随着“驾驾”地驱马声传入闺房,敲锣打鼓声也越去越远。
  方庆隐怔怔地回过神来,缓缓地伸出手,将美娘脸颊上的泪痕拭去。
  突然,他悲怆地大呼道:“我好……我……我……”
  话语末灭,方庆隐忽然双目瞠大,身体挺起,复倒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美娘见状,慌恐不迭,慌忙探他鼻息,却已是断了气也。
  “方庆隐!方庆隐……你不是说、要对我好一辈子的吗,为什么就这么撇下了我?”美娘攥拳捣胸,啕咷大哭,“方庆隐!我不许你走!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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