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东郭先生

　　赤羽刚走进老者指向的房间，突然感觉一股风声从头顶传来，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头顶便挨了重重一击，瞬间就失去了知觉。就在倒地的时候，还下意识的护住了老者。
　　老者起身，一个高大的傀儡已然静静的站在其身后。老者眼神复杂的看着赤羽，但也只是转瞬即逝，随后眼睛再次变的古井无波。
　　“原来真是一个无意间流落此地的野人，否则一个能进入此地的世家子弟，怎么能够这般的天真幼稚？可惜了，若是我早些遇见你，说不定还混不到如此境地，如此的……神厌鬼泣。不过，现在嘛，我还是会好好的‘招待’你的，能够在妖林中存活的普通人，如此的体魄，怎能让我忍得住？”
　　“咳咳……一个敢招惹钦原的人，怎么会没点防范措施？真是个好孩子呢，就是有点傻。不过呢，我就是喜欢破坏一切美好，因为，这个世界不配拥有！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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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羽幽幽醒转，豁然起身，谁知，竟是一动未动。赤羽不禁黯然，既然被打了闷棍，又怎么会没有反制措施？现在的他浑身瘫软，竟是连抬手的气力都没有了。
　　现在用屁股想想都知道，他被恩将仇报，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哪怕他现在完好，等待他的或许就是更残酷的现实。
　　赤羽不禁想起了老师的反复警告，想起了菲菲认真的交代。道理他都懂，也都记得，但是他依然对外界怀有最大的善意，他实在理解不了，也想象不出，老师所谓的坏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道理果然是只有自己亲身体会才能真正理解啊。可是，坏人为什么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自己跟他无冤无仇，甚至还救了他，为什么要害自己？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竟然还耍那么多花样？坏人果然很可怕啊，或许，以前不想出村子，才是对的吧。
　　“呵呵……”笑声传来，果然是老者，他低头看着躺在床上，有些萎靡赤羽，越发的和蔼可亲：“小哥，感觉如何？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安乌，招待不周，不要见怪啊。实在是见猎心喜，情难自禁，情难自禁啊，习惯了，呵呵，习惯了。”
　　“世间怎么会，怎么会有你这种……这种……”赤羽楠楠道。
　　“坏人？人面兽心？笑里藏刀？呵呵，都对，别人是这么说我的，啧啧，听着就是舒服。小哥，没接触过陌生人？”
　　“没想到老先生这么大年纪，眼睛还挺好使，没错，你的确是我接触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外人。”
　　“啧啧，真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有教养的野人，人心叵测，教你人跟你说过吧？”
　　“知道，但是理解不了，也想象不出，不过，现在我好像真正的懂了。坏人，都是你这样子的吗？”
　　“也不全是我这样的，我呢，是属于纯粹的坏，直接的坏，坏的毫不掩饰，应该能属于真小人吧。但是，我这种人，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种明明坏透了，还装作不坏的样子，欺骗所有人，背后捅刀子，这种伪君子，才是更需要警惕的，说出来你不信，连我都怕！”
　　“呵呵，受教了，老先生，我想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哈哈!小哥，落在坏人手中，你不会以为还有以后吧？但是，你确实应该感谢我，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在妖林活下来的，但是，死在妖兽口中，哪有在我这边‘舒坦’呢？”
　　说着，安乌的眼神越来越亮，竟然散发出莫名的光彩，这种眼神，赤羽见过，老师第一次见他，便是如此，只是安乌的眼神很冷酷而已。
　　“你知道吗，之前只是看出你的身体素质很好，哪成想，粗略检查过后，连我都不得不承认，真是生平仅见，甚至听都没听说过，当真天赋异凛，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啊！我安乌被逼迫的这么凄惨，甚至流落至此，竟然是因祸得福，上天待我不薄啊！真没是想到，我的设想还有成功的一天！你放心，我安乌可是当世最伟大的天志，既然得到你这副天赐之躯，定会竭尽所能，打造出最完美的作品。到时候，我就带你一起见识新世界，将所有不顺眼的人统统斩杀，岂不痛快!哈哈哈哈……”
　　安乌大笑离去，赤羽的心愈发的冰冷，他知道，安乌与表面相反，绝对是一个疯狂残酷之人。
　　安乌说道没错，赤羽确实应该感谢他。一个饱含善意，一个有点淳朴怯弱，一个始终克制的山村少年，才刚刚见识到外面的世界，就被他生动的上了一课，以赤羽的悟性心智，甚至有点极端的心性，若得不死，必将蜕变！这无异于放出一头上古凶兽！这与诡孤子的设想完全不同，大大加快了他的成长的速度，至于造成的后果，那可能就是这个世界才应该担忧的事情了。
　　赤羽不是没试过《道胎经》、《九九噬魔经》，但都毫无反应，这应该就是天志的手段了。他也不是没想过释放出菲菲，毕竟若是菲菲在的话，以她洞彻人心的心思，定不会使他落得如此的田地。可是现在又有什么用呢？只是平添一条冤魂而已。赤羽现在才开始真正的正视老师的教导，因为他已经见识过了，人，有时候真的是比诡诈的妖兽还要可怕。
　　“你还好吧。”一个冰冷而又异常沙哑的声音突然介入，打断了赤羽的胡思乱想。
　　赤羽猛然回头，习惯性的全神戒备，却是徒劳，心中暗恨。不过很快，就被来人转移了注意，只见不远处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小孩，身材修长，比例堪称完美。仅以赤羽的眼光来看，这具躯体，甚至不弱于他，应该极为适合战斗。再看其面部，凹凸不平，狰狞异常，非常丑陋。但是他的眼睛，却如一弯新月，清澈通透，连赤羽都不得不赞叹一声，真乃上天妙笔！不过，现在这双眼睛毫无神采，明珠暗淡，赤羽又不禁惋惜。
　　小孩其实也在观察着赤羽，这个安乌口中，比她还要完美一万倍的试验品。其表情变化更是一一落在了她的眼中，有欣赏，有可惜，却的独独没有厌恶与恐惧，麻木的眼睛不自觉的焕发出一丝神采。
　　赤羽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小孩生硬的答道：“我是安乌的试验品，不过已经失去了价值，正好废物利用，拿来侍候你。”
　　“你就是所谓的试验品？这么说来，我将会得到跟你一样的待遇？你的脸就是这么毁掉的吗？”赤羽暗松了一口气，这个小孩能挺过来，他也绝不会差了，再说了，毁容而已，有什么关系呢？
　　小孩也是心细之人，反观赤羽神色，便猜出了其心中所想。本来即将心死的她，不知为何竟有了一丝冲动，随即一碗冷水便狠狠的泼了过来。
　　“仅仅是这些是吗？觉得难不倒自己是吗？认为自己很了不起是吗？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是吗？”小孩越说声音越大，已不副之前的僵硬：“我不过是一个不合格的试验品，安乌在我身上也只是做些尝试而已。既然他如此着紧于你，想来你更禁得起他折腾。所以，你还是自求多福，多担心下自己吧！”
　　“他是怎么虐待你的？”听着小孩满含恨意且有些疯狂的言语，赤羽莫名心中一紧，他并不是完全不怕。
　　“呵呵呵呵……”小孩笑的有点神经质，毛骨悚然，随后突然把自己的衣服悉数脱下。
　　赤羽顿时无言，只见小孩身体遍布伤痕刀疤，竟是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特别是胸口两个碗口那么大的伤疤，更是触目惊心！完美的身体竟变得如此恐怖恶心，赤羽都似乎都被惊到了。
　　良久，赤羽怜惜道：“一定很痛苦吧？安乌真的下的去手？”
　　小孩恨恨的说道：“安乌是一个又疯狂又毫无人性的畜生，只要是利于他的研究，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况且，若仅仅是这些许皮外伤的痛苦，我会忍受不了吗？你会知道的，你以后肯定会享受到的！哈哈哈……”
　　小孩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满是恐惧，发出歇斯底里的大笑。
　　终于，等到小孩彻底平静下来，赤羽才幽幽的说道。
　　“我能想象，他连你的小丁丁都给切掉了，一个残缺的躯体，对以后的修炼得造成多大的影响？真的，我完全能理解，换做是我，我也接受不了，这确实比死还要难受。”
　　赤羽不由想到了自己经脉断裂，可能永远不能修炼的事情。老师、爷爷还有母亲，更是再也见不到了，以后，或许还要被更多人的骑在头上，拉屎撒尿，真是感同身受，悲从心来，顿觉了无生趣！
　　良久，小孩仔细的观察了赤羽的神情，不似作伪，不由的试探性的问道：“看你模样，莫非，你，你真的是个野人？没接触过外人？”
　　赤羽顿时被噎到了，怎么谁都能看出自己没接触过外人啊？外面的都人这么厉害的吗？不过，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我从小就跟老师生长在深山老林，后来跟老师失散了，就独自一人在森林之中游荡。接着就遇到了安乌，我是救了他命的，谁知他还暗算我。”
　　小孩恨铁不成钢：“你竟然敢救一只中山狼，真是有眼无珠，善恶不分，活该你受苦。”
　　赤羽委屈道：“我怎么知道？我第一次看到同类，难道我能见死不救？”
　　小孩又颇感无奈：“真是一个可怜虫。”
　　室内顿时一片安静，一个心若死灰，一个即将赴死，两个小孩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相互之间竟是不由自主说了这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