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晚自习

　　今天一整天都是评讲课，由于分数都已经知道了，而且寒假在即，大家都兴奋不已，所以几乎都是躁动得听不进去课的状态。连张廉都在课后被胡侪带去了球场打球，无心再坐在教室里刷题了。
　　徐余虽然也有心悔过，但在张俊芜的调教下，他竟也决定等下学期开学再好好努力，这个寒假先玩儿了再说。不过两人挨过训后，在课上都收敛多了，没有再像原本那样不是睡就是玩的了。
　　一整天的评讲课总算是结束了，下午时，杨白玉来教室宣布道：“关于晚自习……”
　　杨白玉才刚开口，底下就一片喧哗：“啊？！还有晚自习啊？！”“老师，卷子都评讲完了也该放假了吧？！”“上那晚自习干嘛呢？！还不如让我们早点回家！”
　　底下一张张愁眉苦脸，全都抱怨不已，只有少数人饶有兴趣地望着话还未说完的杨白玉。杨白玉咽了口气，忍住了自己的暴脾气，稍稍偏头，狡黠地一笑：“看电影！”
　　“哦！！！！”“哇啊啊啊！！看电影啊啊啊啊！！！”“真的吗！！”
　　杨白玉刚说出这三个字，教室里就跟炸了似的，刚刚的一片愁云全都消散了，一个个都喜笑颜开。不过也有人瞬间恢复了理智，谨慎地问道：“看什么电影啊？不会是什么纪录片啊爱国片啊什么的吧？”
　　杨白玉冷笑一声，伸出胖胖的手指扶了一下眼镜反问道：“怎么？纪录片爱国片就看不得了？”
　　那人的气势瞬间被压了下去，小声嘀咕道：“不是，那什么……肯定没别的片有意思啊……”
　　杨白玉看见他不敢反抗自己威压的样子之后满意地笑了：“上面说了，你们可以自己选电影。”此话一出，底下的欢呼声又再次起来了，一副普天同庆的模样，杨白玉也忍不住笑着离开了，心里感叹着：年轻就是好啊，这么容易就能高兴起来，呵呵~
　　宣布完这个消息的杨白玉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好事的男生欢呼着从教室里蹿出去，冲到十班或者十二班去交换情报，询问他们看的什么电影，欢腾得不得了。
　　与此同时的初中部也是欢脱得不行，因为他们放学了，不用上晚自习。晚自习看电影这个福利只有高中年级才有的，因为考虑到初中生晚上回家的安全问题，所以学校认为没有必要将他们留下来看电影，放学让他们自己玩就好了。
　　谢苓坐在桌子上和一群人聊着天，他的脚踩在另一张桌子上，右手撑在身侧，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肘，笑得温婉腼腆。他并不太乐意和除了奉宁远以外的人聊天，他认为那些男生的想法都太幼稚了。
　　可是阿五这个小混蛋偏偏是个交际王，会吹会捧，班上的兄弟多得不得了，随便往那一站，就会有人聚过来和他聊天，而这次，他偏偏站在了谢苓旁边。谢苓默默地看着那群男生在自己面前口水横飞，眼底的厌恶和嫌弃都藏得刚好，丝毫不影响他体面又礼貌的微笑。
　　这时，有个死肥宅模样的男生突然对他说道：“谢苓，你这姿势好像个女生啊。”另几人一看，也立即笑着表示赞同，那个肥宅继续笑道：“你该不会是女扮男装吧？哈哈哈~”围着谢苓的一圈人都捧腹大笑，阿五无奈地替谢苓说话：“你丫别乱说啊，电视剧看多了吧？还女扮男装呢！”
　　周围人继续拿谢苓的长相开玩笑，甚至还有人起哄说想看谢苓穿女装，谢苓只是浅浅一笑，并没有说话，阿五看他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也就没有管那些人的玩笑，反而也对谢苓的女装有了一丝莫名的期待。
　　此时，一旁默默收拾书包的奉宁远恰好准备回家了，谢苓一看，也顺手拿起桌子里的书包跟了过去，回头冲他们神秘一笑，声音低沉迷人：“那下次就穿给你们看好了。”说罢，和奉宁远一起出了教室，身后却炸响了一片欢呼声。
　　谢苓垂头捏了捏自己长得过分的刘海，歪着头看了看情绪低落的奉宁远。一直密切关注着奉宁远的谢苓知道他自期末考之前就是这样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不过也能猜出个一二。
　　谢苓轻声叫道：“宁远，怎么这几天没听你说言哥的事了？现在放假了，你不找他玩儿吗？”
　　“阿苓……”奉宁远抬头看他，一声轻唤中全是依赖，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地流露出真切的委屈和难过。谢苓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对自己这么依赖，这么需要的样子，看得失了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答应他：“啊！我在……”
　　“我……我被他嫌弃了。”奉宁远难过地低下头，紧咬住下唇。真是想不到，他奉宁远也会有这一天。从小到大，谁见到他不是赞不绝口？大人见了都让自己的孩子以他为榜样，老师见了更是喜欢得不得了，连周围的同学对他投来的也尽是羡慕和崇拜，以及令他骄傲的嫉妒。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他，平时在学渣眼里高高在上的他，费尽心思，苦心竭力去追随的人，竟然厌恶他。奉宁远第一次有了如此强烈的无力感，从小备受瞩目的他第一次会为了这种事情难过得束手无策。
　　被谁嫌弃都好，只是不能是他，绝对不能。
　　奉宁远不再说话，可谢苓却能体会到他的感受。虽然看奉宁远这么难受他很心疼，但是却仍忍不住自己心底的一丝雀跃。不是幸灾乐祸，而是自己终于有机会可以得到奉宁远了，越想越兴奋的谢苓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直至快要笑出声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奉宁远的心意仿佛已经有些扭曲了，弯起的嘴角也顿时收敛住了……
　　谢苓压制住心头的情绪，扭头看着他，低声哄道：“怎么会呢？宁远这么优秀，怎么会被嫌弃呢？”顿了顿，才继续缓声道：“宁远，最讨人喜欢了。”
　　奉宁远听了，扭头看了一眼谢苓，发现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心里不觉浮起一丝歉意，勉强地冲他笑了一下，装作自己已经被他鼓励得开朗起来的样子。他一直把谢苓当成最亲近的人，什么事情都会和他说，谢苓也能理解他的每一种情绪，总是默默地鼓励他，支持他，所以他不想让谢苓再继续承担他的负能量了。
　　奉宁远故作轻松道：“今天，可以去你家玩吗？反正还早。”
　　“诶？！”谢苓有些惊喜，忙不迭地笑着答应：“好，好啊，哈哈～”这是奉宁远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去他家，谢苓开心得合不拢嘴，心里那种扭曲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甚至可以不顾自己原来的担忧，任凭它扭曲放纵。
　　对啊，就是这样。奉如言，你还是不理宁远最好了吧？
　　奉宁远看着谢苓开心的笑容，揣在兜里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一把钥匙。自己，到底是要做什么……
　　“侪哥！上课了咱快回去吧！”张廉在突然响起的晚自习铃声中冲胡侪喊道。
　　胡侪却漫不经心地抛出一球，淡淡道：“怕啥？反正晚上看电影。”
　　篮球场上人影攒动，不少人在听到铃声之后就已经撤了，胡侪也萌生了退意，扭头道：“不如我们去买泡面吧？”
　　“好啊！”张廉一听就乐了，屁颠儿屁颠儿地就跟着胡侪去了小卖部。
　　俩人在小卖部泡好泡面之后偷偷溜回了教室，教室里已经关了灯和窗帘，营造好了看电影的气氛，张廉为了不影响别的同学，便和后面的同学换了座位，搬了凳子坐到张俊芜和徐余两人之间吃面，胡侪也在同排的另一边吃面。
　　于是在静谧的看电影的教室里，除了电影的声音，还多了俩人“呼啦呼啦”吸面的声音以及撩人的阵阵香味。
　　首先嗅到气味的林泽回了头，一见张俊芜和徐余抢着吃张廉的面就叫了出来：“卧槽！太过分了吧！吃面的！给我滚出去！不给我吃就滚出去！妈的口水都出来了啊！！还让不让人好好看电影了啊！！！”
　　“你先滚出去吧！闭嘴啊！”旁边的李文斌接着吼道，不过却是对林泽吼的。
　　吃面的人没被骂，突然叫起来的聒噪的林泽却被先嫌弃了，他苦笑着瘪了瘪嘴，安静地继续看电影了，忍着满嘴翻滚的口水……
　　后面目睹全程的几人都忍不住哄堂大笑，惹得前排的同学频频侧目，连声追问“怎么了”。
　　被张俊芜和徐余抢着吃面的张廉也忍俊不禁：“你俩混蛋不是吃过饭了吗？！干嘛还跟我抢啊！”
　　张俊芜贱贱地笑着：“嘿嘿，没办法，谁让你吃得那么香了？”
　　“哈哈哈～”一旁的徐余也忍不住被张俊芜的贱样给逗乐了。
　　李桦靠着窗，淡淡地隔着两个人看着张廉和徐余他们说笑，窗外的月光依旧明亮。
　　奉如言也在球场混到上课才回来，他从教室后门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坐在后门的肖钦小望着他空着的座位发呆，不禁伸手扯了扯她一贯的长马尾，问道：“看啥呢？有吃的没？”
　　肖钦小回头，望见他时的眼睛里像是闪着光，和那天阳光下奉宁远看他的眼神有些相似，但却并不令他反感。奉如言陷入了二者区别的迷茫，直到肖钦小含着笑递给他一个巧克力面包才缓过神来。
　　奉如言拎着面包回了座位，一边望向教室电子白板上的青春恋爱电影，一边回忆着那天奉宁远难过的神情。内心却没来由地一阵抗拒，想他干什么？
　　奉如言忍着那些烦人的电影情节和不停地找他说话的班花，好不容易啃完了面包便借口溜出了教室，撇开班花跑了。出教室时还顺手扯了扯肖钦小的辫子，说是谢谢她的面包，可是这一切却又落在了班花漂亮的杏眼里，那里藏着黑暗。
　　奉如言在走廊上随意地逛着，晃到十一班后门偷窥一下，又溜到十班后面瞅了瞅，一眼就看见了最后排坐在灯下翘凳子的杜明衡。
　　奉如言潜过去，用膝盖顶了顶他的椅背，杜明衡仰头逆光看了他一眼，就跟着他出了教室了。
　　奉如言来找他，只是为了要烟，俩人自打上次缔结了不可描述的条约之后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烟友，经常偷偷摸摸地一起抽烟，也会聊一些闲话。
　　可这次的奉如言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杜明衡也很识趣地没有啰嗦，两人都只是挂在空无一人的五楼栏杆上，静静地吐着烟圈。
　　“杜平衡。”奉如言突然道，声音有些喑哑：“你有喜欢的人没有啊？”
　　杜明衡皱了皱眉，冷声纠正：“杜明衡！”啜了一小口烟之后冷笑道：“喜欢的人？想睡的人算不算？”
　　奉如言突然笑了，骂了他一句。杜明衡见他笑了，也扯起嘴角露出了白牙，道：“咋滴，你还动情了啊？啧啧”
　　“我啊？最讨厌那种东西了。叽叽歪歪的烦死了。”奉如言冷笑一声，掐灭手里的烟头，转身下楼了。
　　杜明衡也灭了烟，随意地扔到了高四的教室里，然后便去追奉如言了。
　　夜色渐渐沉寂，电影终于到了结局，人也该散了。
　　大家都欢快地说笑着回了家，紧接着就是寒假了，一个个都如同兴奋的麻雀，欢脱地和朋友道着别。而某些家住得远的同学则会在寝室多住一晚，明天一早再乘车回家。
　　张俊芜虽然住得近，但却更希望和徐余呆在一起，于是便在手机上下了好几部电影，打算今晚和他一起缩被窝里看个通宵，徐余也淡淡地笑着应允了，反正他们寝室里，除了王铭梵以外的三人都已经回家了。
　　奉如言也像平常周末一样自己回了家，一出电梯门，他家门口就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