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二章：事变

　　也许不过是蔺国公蔺楚的几句话，喝了满胸口的沉甸甸的酒。西风吹散了心头愁绪，他在屋檐上行走如同黑夜的飞雁。见宫车在大道上行走，而后步入青苔小巷。
　　他叹人间风月种种，该是各种不安情怀。
　　他见世间美景如此可，不过是匆匆一场，想到那日所见新嫁娘的红妆风流相，却又在心头浮上心头。
　　他从小志存高远，心里所想着的便是管摄阴阳掌握朝纲，治国安邦，展土开疆。
　　可没想到最终背井离乡却也只是因为儿女私情，在边关的日子卧雪眠霜，便是迥野悲凉，草木添黄，烈马负着他，身后的班车上都是满满的粮草。他形如草木，命如草芥。
　　他曾想过没有未来的恋情，便也想过要与金妍高烧银烛照红妆。
　　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想来霜林尽染，不知是谁醉？
　　十里长亭送不完的悲愁，栖栖遑遑，便是长吁短叹难为情。
　　他喝的酒是上好的酒，暖溶溶是玉之泪，白泠泠是天流水。
　　可是心头是玉漏迢迢初更难报，一柄隐刀悬在头顶。
　　他神不知鬼不觉，竟到了太子府东侧院。
　　或许不该是自己来的地方，可是还是鬼使神差的来到这里。
　　玉禾郡主和许今冉在西苑过得愉快，却把许氏送到了这有些凄凉的东侧院子，这地方说实话是与长梦走的那地方近的不得了。
　　可是这样意味着她过得并不好。
　　是吗？
　　余跃每每想到这里，便觉得心头之痛难以言表。
　　也许不是因为自己所做的事情，金妍原本应该很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原本以为京州许氏能够给金妍一个完美的未来，可是从眼前之事看来，让人觉得心疼不已。
　　金妍独自坐在那，凄苦的西风卷起了黑夜里的悲情，她一想到今日不过是稍稍不舒服，惊鸿是唯一一个想要救自己的人，而自己的婆家人却个个都希望她早点死去。
　　她回家和母亲诉说这件事，可是没想到的是，母亲只是说。
　　“阿妍，现在的日子虽然苦，你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不为别的想一想，也该因为你有个女儿，许许才多大呀，倘若你忍不了，你就想一想许许。”
　　金妍原本就到了伤心处，忍不住哭了几场，可是母亲根本不会体贴自己，也不会安慰自己的悲伤，只会奉劝自己一而二再而三的忍让，隐忍。
　　“你婆母是个不问世事的，活不了太长时间，抑或是你的夫君有了功名，你便是官家夫人，不再会因此而觉得愤怒了。”
　　“阿妍，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女人总要经历着一些，更何况谁不说你嫁得好？从前母亲也是这样熬过来的，你别看现在的日子好，可是你那时候却也是亲眼见到了我是如何的被你祖母责骂的。你祖母因为我生了你，是一位娘子，便觉得因此觉得羞耻，往往总是寻找许多的机会来针对我。可是后来我养了你弟弟和你妹妹，日子才过好了不是么？”
　　刘氏是自己的母亲，很爱自己。
　　也是金妍从小到大亲眼看见了她受过了多少的苦楚，可是她却不能完全赞同她的价值观。
　　她不愿意接受到这一点，她不愿意接受母亲的说辞。
　　她虽是个娘子，可是她并不比男儿差，她虽只生了一个女儿，她却觉得许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礼物。
　　她从来不会因为许许感到羞耻。
　　她内心觉得极为难过，可是却依旧从家里离开了。
　　母亲的话语只会让她觉得悲伤。
　　“生个娘子并非天下娘子的过错，若没有娘子，又何来天下的郎君呢？”
　　“母亲，你觉得许今言是个好的，我从前也以为，可是这世上哪有男子敬慕自己的长辈超过自己的妻子呢？母亲，父亲从来都在祖母苛责你的时候维护你，你以为和我的情况一样吗？你怕我与许今言闹出的事情，从而拖连了弟妹，是吗？母亲？”
　　她那时候或许是很冲动，风在耳朵旁边猎猎作响。
　　她赤足奔了出来。
　　那些丫鬟们许是都去讨好玉禾郡主母女了，这样也好。
　　总让她一个人在这院子里，隔着不久的地方是刚刚死去不久的长梦所在的棺材。
　　偶尔的尼姑的悲哀的吟唱声是那样的悲凉。
　　可是金妍赤足踏入风中，竟是想笑。
　　“钟陵醉别十余春，重见云英掌上身。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她站在院子里，拂袖是带着晚香的清风。
　　起舞是人间的悲怆。
　　她忽然听到有人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举目四望，竟什么也未曾相见。
　　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曾经见过故人吹笛子，那时候声音的悲伤一如既往。
　　可是到了现在，已经死去很多年的故人的笛声又复响起来。
　　她几乎想起来在马车上，她朦朦胧胧间见到的那个人影。
　　几乎是一场幻梦，他亲吻了她的唇。
　　他的气息温暖着她的胸腔和心脏。
　　她的心头情绪如同潮涌，而后笛声停了。
　　身后是自己推开的门，门里有一个郎君的声音。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竟然是一个熟悉的人的声音，她并没有惊惶和失望，反而是冲进了屋子里，果然瞧见那人在月色下略显得有些孤寂的身影，看上去极为修长。
　　她冲着他唤了一声：“余大人？你怎么会来这里？”
　　余跃见她冲了进来，明明是自己想要的结局，偏偏在这时候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她脸上的惊喜之情，反倒让他有些情怯。
　　他冥思不得其解。
　　而后想到的借口竟都寻找不到了。
　　他看着她，而后见她跑得有些着急，他揽住了她的纤细的腰。
　　“对不起，我又冒失了。”金妍略微有些羞涩道。
　　他想到了借口。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只是我马上要离开了，想要请你照顾好你自己。还有……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