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断臂

　　帝御山的脚下，坊市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像是一场盛大的庆典即将到来。坊市旁巨大的石柱也流光溢彩，分支的光纹在石柱顶端汇聚，最后吞吐五色的火光。因为这片区域必须经紫琼阁代价高昂的传送阵才能到来，往日都不见太热闹的景象，但今日广场的人却摩肩接踵。
　　距离紫禁宫的弟子大比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在那场盛会，紫禁宫下至外门上至核心的所有弟子都会加入战斗，通过向排位更高的人挑战获得更高名次，还有机会目睹核心弟子交战。
　　但弟子大比的意义还远远不止这么简单，在这场大比之中，大量外界势力也会介入，派遣他们的代言人观摩这场浩大的盛事，一旦有值得投资的人出现，他们便会想尽办法用资源去和他们看重的天才骄子建立亲密关系，这同时也是普通弟子收揽修炼资源以及靠山的绝佳机会。
　　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了数千年，便是紫禁宫的高层对于外界大势力的小把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制止的意思，也是如此，每当弟子大比来临，帝御山脚下都会罕见地挤满人。
　　在大比开启前，外人不被允许进紫禁宫，所以前来参观大比的各大势力使者都只能聚集在帝御山脚下的区域，坊市内所有的旅馆酒楼的房间一时告罄，甚至有来晚的人只能露宿帝御山脚下密林，但没有人因为这样的安排而抱怨，因为他们都深刻清楚激怒紫禁宫会导致的后果。
　　但这个时候坊市中央的广场上却有冲突爆发。
　　人群让出一片空地，在空地中央，两方年轻人正在对峙，空气一片安静。
　　对峙双方人数并不对等，一方只有三人，而另一方却足有十人，围成一圈挡住三名年轻人所有去路，而且被围在中间的三名年轻人身上已经负了轻伤，但围观的人却没有敢上前制止。
　　“又是这两脉的冲突吗？”有人轻声叹息，同情的目光落在被围在中央的那三人身上。
　　“你说什么？你们这是要强抢我们的奖励！”王明握紧拳头。
　　“那又什么问题吗？嗯？”对面的年轻人侧着头，手指插进耳朵内扣了扣，而后拔出来在嘴边轻轻地吹了下，才扬起下巴不屑地斜着眼看王明，“御书一脉就要有御书一脉的觉悟。”
　　“你！”王明向前踏出一步，但旁边几名年轻人横手拦在他的身前，而他另外两个同伴也要帮助他时，也有其他的年轻人也同时将他两名同伴的肩膀按住，三个人都无法动弹。这时那年轻人才伸手摩挲王明下巴冷笑，“你们闯腾龙阁的那位核心呢？怎么没见他出来帮你们？”
　　“说到底你们终究是顶着紫禁宫武脉名头的一群废物。”年轻人欺身走到王明前，扫了围观的人一眼，“你看，我就算明着抢你的任务奖励又如何？甚至没人为你们御书一脉出头。”
　　“关匈！”王明怒瞪着对方戏谑的嘴脸，嘴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动。
　　“好可怕的眼神。”关匈嗤笑，反手一巴掌扇在王明的脸上，然后抓住他的头发，垂下头靠近到他，附耳呢喃，“别以为出现个闯腾龙阁的就得意忘形啊，那家伙现在也自身难保。”
　　王明咬紧牙抬头看向关匈那张几乎贴上来的脸，清晰的巴掌印让他看上去很狼狈。他想说这句话有胆量你在那位面前说出来，但却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对方的话虽然难听但的确有道理。这些日子的遭遇已经让他明白，御书一脉和监史一脉落下的差距不是一名妖孽能弥补的。
　　“你说谁自身难保？”忽然有人开口，人群中让出一条道路，几名年轻人走了过来。
　　“谁？”关匈皱起眉，看向突然出现的这几人。
　　王明也抬起头，刚才关匈的那一巴掌没有留手，巨大的力道让他脑袋还在嗡嗡名叫，视线看去都是一片模糊，但他觉得来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似乎曾经在何处给他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你不知道我是谁？”领头的那名年轻人冷笑，向关匈逼近。关匈皱着眉头看着对方一头紫发在风吹下飞散，瞳孔忽然微微地收缩，但这时年轻人已经站在他的面前，只伸出一根指头轻点在他的额头上，而后有雷霆忽然在那指尖爆发，来不及闪躲，那力量顺着额头贯穿全身。
　　“监史一脉的弟子已经这么嚣张了吗？竟然在光天化日下围住御书弟子。”年轻人冷笑着看关匈失去意识倒在地上，而后环视一圈，关匈的那九名同伴才惊怒地拖着昏迷的关匈离开。
　　“你是殇少吗？”年轻人的身影在王明的眼中终于清晰了些，他有些不确定地问。
　　年轻人垂下头来，看着跪地的少年，点了点头。
　　“你是御书一脉的弟子吧？”他将一瓶疗伤丹丢到王明手中，抬头看着帝御山上隐约的楼阙，“跟我说说，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紫禁宫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人竟敢这样对你们。”
　　荒芜的沙地，狂暴的飞沙走石在空中舞动呼啸，洞穿空气拍打在半透明的光幕上，只溅起一圈圈水漪般细微难察的波纹。寂寥空旷的城池内，石板大道上只有一个披着粗抹布斗篷的人在缓缓挪动脚步，他腰背佝偻，隐约露出一双软皮的破旧老靴子，鞋的凹壕沾满泥土和风尘。
　　他在一条小巷前停住脚步，转身走进去，最后在一间挂着停业牌子的小酒馆前停下来。小酒馆的门没有锁，他伸手轻轻推动，木板发出吱呀的细响，抖落的烟尘飞舞，门也被打开来。
　　岙托夫原本正趴在柜台上歇息，听到动静，抬起眼皮，而后赶忙站起身迎到门前。
　　“你终于舍得回来啦？我还以为你这家伙死在里面了。”岙托夫嘴上一边抱怨着，却印着来客在小酒馆中间的桌子一边坐下，然后亲自走到厨房里取出两杠还未开封的陈年女儿红来。
　　“来，一个人主宰这鬼地方早就闷得慌了。”岙托夫自言自语，把酒具斟满酒摆上。
　　客人把帽子摘下，然后把斗篷收起来。
　　“你的手……”岙托夫惊呼。没有了斗篷的遮掩，他才发现对方右边的袖管空荡荡，他的手抓在袖管上，什么都没有握住，因为客人的整只手臂竟然从肩膀开始就已经全都消失不见。
　　“这么晚才来，也是因为要在宗内接受丹脉和药殿的后续治疗。”客人咧嘴苦笑。
　　“到底发生了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岙托夫才松开手坐下。
　　“我慢慢跟你说吧，先喝杯酒润下喉。”客人对岙托夫瞪了一眼，举起酒爵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