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因果之说

　　“那是什么？那就是……天地元力真身么？”
　　“应该是吧。那分明就是兰风仙子的灵体，正在慢慢凝实，多半就是元力真身。”
　　“我们在道境里，才逗留多久？兰风仙子这就渡劫了？”
　　“看看仙子四周，那里坚冰并无改变，不象遭过劫雷轰击的样子吧？”
　　“是啊。对方战阵的那些人呢？”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扭头四顾，寻找对方战阵的诸人。
　　这时，那个仍然高大的女子虚影动了。
　　只见她缓缓转头，看向另一方位，继而，一个清脆得，令人心神荡漾的天音响起：“仙路难觅，九死一生，对我而言，却非如此。我此番渡劫，乃无劫之劫，无有无真，无劫无险，尔等阻我，实属枉费心机。我道早立，仙路早筑，此番转世重修，引劫化神，只差一点契机而矣。”
　　天音停歇，百里轩等人，也看向那个方位。在那个方向上，数百里之外，白天许与枯止等人，正聚在一起。对方似乎受到了莫大惊吓，个个躬身，悬立空中，人人眼里，透着敬畏，白天许也不例外。这让百里轩，心下多少有点困惑。
　　稍顷之后，女子虚影身前，现出一柄乌光闪闪的巨剑，那分明，就是黑星剑。只见女子虚影，缓缓抬臂，伸出纤指，向巨剑轻轻一点。巨剑上，立时射出两道乌光，飞向天外。
　　百里轩等人，感受不到任何异样，但远处的白天许，却是浑身，起了哆嗦，紧跟着俯身揖首，一幅告罪求饶模样。
　　这时，天音再响，分明针对白天许：“你勉强筑就两座灵宫，实属不易，念在你我，法修同门，这次且不与你计较。你若再想，收集这方星世内的妄火，就按这方星世内规矩来。你可以自己去收集，也可以在这里建立门派，让星世之修替你收集。但不许你等，再以星阵封锁星世，也不许你等，再残害星世之修，否则，定杀不饶！”
　　白天许对着高大女子虚影，揖了几揖，然后带着身边一干人等，飞快退走。
　　女子虚影，又扭头转向另一方向，在那个方向的远处，悬立着阔格车大祭司。阔格车倒不象白天许，那般诚惶诚恐，而是一幅泰然自若的样子。天音再起：“你不失修士本色！我能体谅你的难处。你也去吧。”
　　阔格车点头，稍一致意，紧跟着一步跨出，身影已杳。
　　多少年来，星世两位高高在上的弈棋者，被女子虚影，三言两者，就轻松打发。这让百里轩一行人，兴奋的同时，也无比震撼。尤其百里轩，这时的兰风，对他而言，又遥远得有些飘渺。这群人里，或许他，最为了解白天许的修为与实力，兰风才刚刚化神，白天许缘何对她，那般诚惶诚恐？他实在想不通，正因如此，才觉得兰风，高深莫测。
　　阔格车走后，女子虚影未再发话，而是贪婪的吸收着，满天彩霞。天上的彩霞，变得越来越多，似乎无穷无尽，不见彩霞发于何处，只见所有霞彩，统统向虚影头顶汇聚。那些彩霞，在百里轩等人看来，显得有些虚幻，仿佛不属于这方世界。而女子虚影，在吸收霞彩之中，渐渐缩小，慢慢凝实。在她身前，那柄巨剑，竟然也得到彩霞灌注，越发变得光彩夺目起来。
　　百里轩等人，一直翘首注目，观望女子虚影，慢慢缩小、凝实。直到一月之后，天上的彩霞，才渐渐变细、变短，也变得越来越稀少。原本的女子虚影，则完全凝实，仍高达两丈，正进一步趋向于，转变成兰风正常形体。
　　话说这天，原本的女子虚影，终于化成了兰风正常形貌，却不见了兰风的本尊。而黑星剑，也变成两尺余长，剑身上下，绽放着朦朦光彩。
　　兰风突然一伸手，抓住黑星剑，对着天空，轻轻舞动。未见丝毫风云激荡，高空之上残留的少量彩霞，却飞快凝聚成一团，向百里轩等人罩来。同时，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诸位援手之恩，这是我的报答。此乃天宇霖露，各位可尽力行功采纳，巩固肉身，对日后历劫化神，不无助益。”
　　百里轩等人，无不兴奋，各自闭目行功，尽力采灵。笼罩众人的朦朦彩光，亦即兰风所说的天宇霖露，本也是天地间一种能量。这种能量，很是神妙，可成就历劫化神修士的元力真身，也可成就修士的天地法相，以之施展法术，威力往往成倍增加。对于百里轩等人，以天宇霖露来巩固肉身，其易筋伐髓的造化之功，不啻于一种万金难求的天地大药。而对于躯体渐趋腐败的慕容老祖，则更加弥足珍贵，竟让他枯败的躯体，在短短之间，就焕发出活跃的生机。
　　残留的天宇霖露，毕竟太少，不出半个时辰，就被众人吸纳一空。待百里轩等人，从闭目行功之中醒转时，兰风已然来到众人不远处。
　　此时，天象已恢复正常，碧空如洗，周围冰玄寒煞，更加厚重，四处一片彻骨森寒。
　　此时的兰风，形貌身姿，完美到了极致，肌肤都似乎显得晶莹剔透。在她身周，仿佛有一种无形异彩，阻隔了外围一切，使得她，真正成了一个不沾凡尘的世外仙女。这无形中，令百里轩等人，心生敬畏，也自惭形秽。他们都以无比崇敬的目光，看着兰风，一时之间，竟无人开口搭话。
　　短暂的静默后，兰风精致秀美的玉面上，露出一丝浅笑。顿时，整个世界，仿佛都为之一亮，也让百里轩等人心境，一下变得平和起来。他们纷纷拱手见礼，称呼‘兰风仙子’。
　　“诸位道友免礼！”兰风点头致意，继而看向百里轩，说道，“我既化神成仙，这一方星世，不久便能恢复往日盛景，也算让你，达成所愿。”
　　“全仗仙子神威，但凡星世之修，无不感念仙子恩德！”百里轩再次揖首。
　　“不，那也是你们的恩德。若没有你们，出手牵制对方，我很难静心，引来仙劫。”
　　兰桓这时，走上前来，很是激动，却又显得很矛盾，他两眼紧盯着兰风，眼神似乎还有些躲闪：“你……你真是我豳风宗的兰风？”
　　兰风看向兰桓，眼里透出一片柔和：“我是兰风，也不是兰风。怎么说呢？在我的生命长河里，兰风就是河中的一朵浪花。当然，我留在星世期间，我就是兰风，我会遵守人伦之理，回归豳风台，看望兰风那可怜的娘亲。你是兰风的外祖父，请受我一礼。”说罢，她向兰桓，欠身行了一礼。
　　“呀！这……这……免礼，免礼！”兰桓有些手足无措。幸而兰风行了一礼后，紧接着又向慕容老祖，行了一礼，也惹得对方一阵慌乱。
　　如此一来，兰风似乎，与众人亲近了一点，但仍然存在着一种天人之隔。
　　又一阵静默之后，兰风看向众人，说道：“仙路难寻，仙劫难渡，对诸位道友而言，确实如此，还望诸位道友慎之。我将留守星世五百年，在此期间，诸位渡化神仙劫，不用担心外人打扰。”
　　“星世之中，升仙台尽数被毁……”
　　老东家钱万通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兰风打断：“不用担心。升仙台，乃星世中的天龙地脉，只要有足够的宇太之力，百年之内，这种天龙地脉，会自行生成。”继而，她又转向百里轩，“你还记得兰雨么？”
　　百里轩点头：“当年你离开歃暗大陆，后来，兰雨也偷偷离开豳风台，不知所踪。”
　　“我已化神成仙，她也会因我，成仙而成仙，无需渡仙劫。她或许不会，对别人不利，但是你却除外。日后你若遇上她，她必定会对你，穷追猛打，尽力致你于死地。”
　　“我与她，无牵无涉，无怨无仇，这是为何？”百里轩不由问道。
　　“她本是我的一股恶念尸虫，随我一起，化魂转世而生。她的存在，就是为了阻碍我，我求真修道，她就似我的道假。当年，你助我治愈神魂创伤，她本能就对你，产生厌恶，便有因于此。只是那时，她没有苏醒记忆，对你厌恶，不会持续太久。如今，她因我而成仙，也会苏醒一份，与我相差不多的记忆，知道你对我帮助最大，自然就会记恨你。”
　　“她如何知晓，是我帮助你的？”
　　“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因果。你遇上我，帮助我，就与我结上了因果，你我之间，就有了因果道线相牵。同时，这种因果道线，也牵系着兰雨，她又怎能不知道？日后，待你参悟因果之道，就会明白。”
　　“哎呀！我何辜啊！”百里轩一脸苦色，继而又道，“只是，人生一世，接人待物不知凡几。按你所说，每个人结下因果，何其之多，她又怎能，单单注意到，我这一条因果道线？”
　　兰风有点歉然，接口说道：“人之一生，牵系因果道线，确实众多。但因之不同，果亦不同，众多因果道线之间，亦有分别。嗯……，现在说与你听，你不明白。兰雨因我而生，因我而在，她害我，阻我，却也最怕我。我此番化神成仙，她自然知晓，恐怕早就躲远了。据我推测，她成仙后，十有八九，会避往星世之外。”
　　“也就是说，我在星世之内，应该安全。”
　　“可以这么说。但我也不能绝对保证，除非你不离开我神念所及范围。我居在豳风台，你最好别离开歃暗大陆。我可以收你为徒，你日后跟在我身边，就不用担心兰雨了。”
　　百里轩皱了皱眉，没有及时回应。
　　兰风见状，脸上再现一丝笑意。她取出一块晶玉，当场作法炼器，不见丝毫灵火，只见在她施法下，那块晶玉，在彩光环绕中快速变形，很快就变成，一朵精致的玉兰花。她将玉兰花，递到百里轩跟前，脆声说道：“你可以将这朵玉兰花，带在身边，这里有我的一丝魂力，能感应到兰雨的方位。你日后单独在外行走，要时刻关注这朵玉兰花，一旦此花有反应，你必须有多远就跑多远。以你目前的实力，远不是兰雨对手。”
　　百里轩接过玉兰花，点了点头。稍顿片刻后，他又问道：“你既通晓因果道，不能将我与兰雨的因果道线去除么？那样，我不是更加无忧？”
　　“你的因果，最好由你自己了断。”兰风回道，“我若为你去除因果，你日后的道，会荆棘凭生，甚至可能，路断无由。我目前尚且无力，为你去除因果道线，就算我能去除，你知道这般后果，还愿让我去除么？”
　　百里轩无奈摇摇头，自我解嘲的笑道：“我不明因果之道，你的因果之说，倒让我想起俗世绿林中的一句浑话，叫作‘欠债总是要还的’。这其中，恐怕也有因果之道吧？”
　　“不错。你不是不知，是不会。道，无处不在，我们修身求道，便是在万变之中，寻不变，在平凡之中，索真常。”兰风笑意盈盈，仿佛一阵温煦和风，涤荡百里轩郁闷的胸怀，让他心情归于平静，“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精于空间遁法，又有天火护身，只要应对得当，不要冒然与兰雨交手，脱身保命，或许不难。”
　　“仙子这么说，自不是虚言。百里郎中智谋过人，机敏无比，老朽并不替你担心。”老东家钱万通上前，拍着百里轩肩膀安慰。其余众人，也纷纷过来，都说些宽慰之语。
　　一边的兰风，脸上笑意不减，待众人言毕，她再开口说道：“你颇为沉稳，擅长遁法，我再传你一项逃命神通。此法叫作‘乾坤挪移术’。修者行无为之道，求有为之法，外有天地，内有乾坤，万物有道，发于阴阳……阴阳逆转，乾坤易位，改地换天。”
　　兰风当众，口诵法诀经文。待经文诵毕，她伸出纤指，在身前掐诀施法，逆向划弧。立时，围绕众人身周，泛起一片彩光，光华飞旋，越转越快。
　　百里轩等人，处在彩光之中，随着光华越转越快，外围景物，很快就变得模糊，继而变得光华一片。他们几乎没有感觉到，有任何拉扯之力，半炷香后，待外围华光散去，他们发现立身之处，已然到了渺云海中。这里，距原先的位置，何止数十万里？
　　“这里是渺云海中部。请诸位道友，自行回归！”众人只听到兰风的话语，却未见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