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96节 被雨淋湿的心

　　城市的人们似乎都被这难得的景色所吸引而停下了匆忙的脚步，以至于桥上的车一直堵到彩虹结束才逐渐好转。
　　当第二轮彩虹出现的时候，桥上甚至出现了尖叫。泽芊望向那些兴奋的神情，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难得的充满希望的表情，她的心情也因此舒畅了一些。
　　他也看到了吧——那个自己从未在意的、有些陌生但又熟悉的同学。
　　原本她以为在转身离去的那一刻，这有些荒唐的旅途就已经结束，现在看来，它拥有了极为华丽的完美落幕——大概，自己将来在遇到爱情的时候，也会经历这样华丽的瞬间吧。
　　不知道这彩虹，能不能算得上是道歉的补偿呢？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不知不觉间，眼泪就悄无声息地滑了下来。
　　——如果，自己能和他在那时就能看到这彩虹，应该会相当浪漫吧。
　　——如果，到时候还能遇见他，自己……会主动去打招呼吗？
　　她不知道，因为可能的结果有很多种。
　　最多的一种，他们根本就不会再见面。
　　因为家庭的原因，包括来自父母的期待等，她并不敢在这样的年级就去谈情说爱，因此对于男生们的感情，她始终是选择忽略，今天和墨辉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不过是因为在离开这所高中的最后时刻稍微放松了一下罢了。
　　并非有意玩弄他的感情，而是她想知道当自己放松下来之后再去面对那些对自己有好感的人的时候，究竟会发生什么事——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一切似乎都在随着逻辑的发展而发展，但她心中对此早已有了明确的界限，知道该走到哪一步，那些是能做的哪些是不能做的，而不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这样的体验很难得，她也从未遇到过，男女之间萌生爱情的过程中时不时地就会伴随着一些机缘巧合，就今天的情况，绝对是电视剧里也很难看到的情况。
　　而最后的彩虹就像是这段青涩感情的完美落幕，虽然两人并没有走到一起，但她相信，这段感情仍旧是完美的。
　　只是，泽芊没有、也不敢认真地去对待这段感情，她害怕不该发生的事真的发生，也是因为如此短暂的时间还无法让她从对异性的回避状态中完全恢复过来。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或多或少都会对异性抱有好感和期待，这是理性和感性相互作用的结果，当荷尔蒙的分泌浓度逐渐升高，这份由感情引发的冲动就会变得越发明显。
　　不过，这个年龄段的他们，恋情往往都是不完整、也无法完整的，因为他们的面前屹立着名为现实的东西。
　　……
　　墨缘说到这，陷入了沉思。
　　城堡重新恢复寂静，周围的时间线仍旧一成不变地两人的这头跨越到另一头。
　　墨缘都说不上来，自己为何会说起哥哥的事情，不过令她有些惊奇的是，原来哥哥的身上发生过这种事——
　　“后来呢？”墨辰象征性地用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闻道。
　　通过语言交流的方式来弄明白一件事情得到原委虽然会花上更多的时间，但也带来了一种她没有体会过的沉浸感，如果只是为了高效地传达信息，这一段故事完全可以通过思维传递的方式陈述给对方，墨缘选择口述，是出于一个和秦霜雪相似的理由，那就是她仍旧想像一个人类一样去保持人性，因此才选择了这种相对来说已经很落后的交流方式。
　　哪怕墨辰会时不时地告诉她“不要老是站在个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那样有局限性，高度也不够。”
　　这一次，墨辰没多说什么，和时间同生共死的她可不是什么急性子，相反她还挺享受这种慢悠悠的感觉，从人们所担心和着急的事情，到如今看似迫在眉睫的时间虫侵蚀，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因为在时间的荒流面前，这些都不过是沧海一粟。
　　墨缘说出来的东西她也是第一次知道，不过确实有一种似曾相似的东西，因为这一段记忆来自于时间的记忆，如果没有重要或是感兴趣的事，她并不会去关心这被动储存的记忆中究竟记有哪些人哪些事，因为范围太大，杂质太多——时间会记录下任何他它所影响到的事物的重要或不重要的事，就像监控记录中真正有用——或是有效的部分，可能只有那几分钟甚至几秒钟一样。
　　倒是想要找出其中有趣的信息也不是什么难事，就像墨缘在这份记忆“档案”中翻出了墨辉的记忆一样。因为有了准确的搜索对象，她才能够迅速定位，否则漫无目的地去寻找一个自己的意识中都不存在的记忆，是找不到任何东西的，哪怕这个记忆档案异常庞大，且在查询的拥有类似搜索的过程，但因为存储原理已经上升到规律级别，因此并不需要花费传统意义上搜索所需要花费的时间。
　　所以，大部分无用的记忆会被清除，只留下极少部分的有意义的记忆——或者说是记录，也是因此，那场星际战争的微观影像才能够呈现在墨缘面前。
　　“其实我说这些，只是为了知道……为什么后来哥哥会那样对我，让我感觉……十分诡异。”
　　说到这，墨缘的表情有些复杂，像是受到了什么难以言说的痛苦。
　　她并不是想要讲述什么爱情故事——如果哥哥和泽芊两人就此离别，故事到此为止的话，那么这或许是个不错的爱情故事，但是……
　　前无古人的超级彩虹结束后，校门口又下起了雨，只不过这一次的雨显得相当温柔，如同梅雨时节一般绵长而又温柔，让人能够从润物无声中感受到些许的舒适。
　　霓虹灯下独自撑伞的少年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最终淹没在紫醉金迷之中。
　　“哥哥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爸爸妈妈都在加班，所以屋里只有我一个人……”墨缘话锋一转，似乎有意跳过了一段关键的情节。
　　钥匙转动门锁，咔咔作响。
　　“哥哥，今天怎么这么晚，你不是放暑假了……呃。”
　　墨缘从卧室出来，还未见人，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她捂着鼻子皱眉忍耐着这股难闻的味道走到客厅，才隐约看见一身被淋得浇湿、醉醺醺的哥哥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还不出两步就栽倒在地！
　　强烈的酒气翻涌过来，在只开了射灯的客厅中翻涌，形成了如同暗流般的恶魔，让墨缘避之不及。
　　她首先想到的，除了打开所有的窗户之外，就再也没有其它的事情，这很重要，酒气随着呼吸直冲大脑，熏得她找不着北，再不透气，她估计自己也得晕倒。
　　怎么回事……哥哥？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哥哥这个样子。
　　出于对亲人的关心，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打算去帮助墨辉。
　　如果爸爸妈妈在的话……
　　她推开窗户，天已经完全黑了，雨还在下，城市的霓虹灯火都因为雨水的折射在城市的上空如同水墨一般染出怪异的颜色。
　　虽然不及下午的暴雨，但看样子这雨是一整夜都不会停了，墨缘讨厌这样的天气。
　　推开所有窗户返回客厅，因为大门没关的原因，风夹杂着雨水的气息呼啸着穿过客厅，感觉很凉快，屋内的酒气也立马减少了大半，她终于不用再捂着鼻子了。
　　不过这时哥哥已经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他的影子顺着走廊灯光投射进来，再加上风声呼啸，她不由得感觉到了莫名的恐惧。
　　但她知道，那是自己的哥哥。
　　鼓起勇气，将主灯打开，刺眼的光明立即从天花板上照耀下来，两人都下意识地遮住了眼睛，等到视线稍微恢复，她才看到墨辉狼狈的样子。
　　刚才还以为是光线的原因，没想到哥哥身上真的已经湿透了，让穿在身上的制服显得皱巴巴的，头发也因为雨水的原因乱得如鸡窝一般，并仍然滴着水，他面色通红，瞳孔涣散，让人捉摸不透的姿势看上去重心不稳，随时可能再次倒下。
　　“哥，你还好吧？”
　　屋内的空气虽然在流通，但仍然变得无比浑浊，墨缘只能将对方先搀扶到沙发上，然后——
　　然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哥哥没有回答，年仅六岁的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状况。为什么会淋成这样，哥哥不是一直都带伞了的吗，还有为什么他会喝这么多酒，发生了什么事？
　　无所适从的墨缘只能一步一步来，虽然爸妈说过有事就打电话，但家里没有座机，她也没有自己的手机——对了。
　　墨缘拿来干毛巾将哥哥的头和身体——能够接触到的地方——简单地擦干，本来想脱掉他的衣服的，但父母从小就灌输给她的教育让她意识到自己和哥哥性别的不同以及这意味着什么，所以这件事只好作罢。
　　虽然她也想到了更多的东西，比如哥哥可能会感冒之类的，但父母对她的影响很明显，所以她也不会用行动去否认他们的教育。
　　主要是因为，哥哥看上去很安静，似乎是睡着了，并没有在意她的行为。
　　她感觉哥哥没什么大碍——但她顾不了那么多，得让他赶紧把手机给自己。
　　一开始墨辉没有反应，摇了他几下之后才缓缓拿出手机，嘴里嘀咕着什么，但墨缘完全听不清楚。
　　“密码是多少，哥哥？”
　　望着手机的解锁画面，墨缘不知所措，试着输了两次也提示错误。
　　一旁有一个紧急呼叫的按钮，却无法拨打父母的电话——总不能因为这种事就报警吧？
　　不过，眼下哥哥暂时安静了下来，墨缘也没那么紧张了。她的目光聚焦在锁屏界面的壁纸上。
　　那是一个女生背影的照片，她扎着单马尾，穿着水手服，独自趴在面向操场的窗台上；外面阳光正好，能看见绿树蓝天。
　　虽然因为像素和光线的原因照片上出现不少早点并且也有些模糊，而且照片中的主角除了能看出是一个身材很好、头发很柔顺的女学生之外看不出其它的东西，看不见脸，也没有关于她的任何个人信息，总觉得让人有些遗憾——但在墨辉眼中，这却是她优雅而唯美的一幕。
　　这张泽芊的照片，墨辉一直记忆犹新，那是在上学的第一天的课后，他看见了她就那样趴在窗台上，在二月末冬季渐逝、初春未来的温柔的阳光下和微风中眺望远方的样子。
　　一瞬间的怦然心动，让他在躲避了所有人的目光之后，找准了角度偷偷拍下了这张照片。
　　这的确是一种错误，但好在他知道自己为什么错以及如何才能不再重蹈覆辙，就算是私心，也愿意为此承担风险——他没有恶意，这是他唯一的一张关于泽芊的照片，虽然他知道这无法证明自己对她其实很尊重。
　　结果还算好，照片他很满意。
　　这就是他所认识的来自异性的美，一个美丽的少女在无意间散发出来的令他难以阻挡的温柔随着时间在他的心中不断发酵，并生根发芽。
　　直到泽芊上车离开之后，当他按下锁屏键的那一刻，这张照片才再度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照片中的她无论何时何地去看都无比温柔，现实中的她也给了他同样感觉，哪怕照片中的她已经经过了大脑的美化，成为了他心目中完美的样子，也不会显得现实中的她有多么的难以接近。
　　不需要任何交流，他情感的思绪就已经千丝万缕地和对方联系在一起。哪怕对方并没有因此感知到。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泽芊的原因：无意中散发出来的、易碎的温柔，让他本能地想要去接近并呵护她。
　　虽然听上去十分不靠谱，但这却是他的事实，少年少女间的爱情本就伴随着单纯和懵懂，能说出明确的理由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因为泽芊的温柔，他希望自己在她的印象中也能如此温柔，才以此为基础逐渐改变自己，他希望自己能够配得上她，哪怕现在的自己仍有很多不足，他希望自己在无意间的言行举止，也能表现出令异性着迷的英俊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