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夜深

　　“我想一想…”刘禅咬着笔，凝神苦思，嘴里面咬着笔头，注视着桌上画了一半的白纸。
　　在旁边的烛火的映衬下，显现出来一个好学少年的模样。可实际上刘禅的好学也只表现在机关造物这一方面，要是让他去学习，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换成是学习，在这深夜，他应该早躺下睡觉了。美名其曰他还小，必须要有充足的睡眠才能够长高。
　　“应该是这样！”刘禅眼睛一亮，重新拿起笔来，在纸上勾勾画画，又补上了相连的几笔。
　　若是不懂机关造物的人，应该也看不懂刘禅究竟在画一些什么东西，毕竟上面那一些线条实在太过于抽象，让人无法看懂，就连具体的形状都没一个分明。
　　可要是有懂得机关造物的人，便看得出来白纸上面的那些黑色线条勾勒出来的事物是什么。那是一具机关造物详细的内部图解，由无数小小零件构组成的一个璀璨的世界。
　　对于像刘禅这样的人来说，世界很小，小到在手掌的方寸之间。
　　世界也很大，还是在他们手掌的方寸之间，在那机关造物里边。
　　每一个机关造物，不管大小，不管精细与否，都是一个生命，一个充满生命的世界。
　　可惜的是…
　　刘禅现在在纸上勾画出来的这个世界还不够完整，甚至于残破。
　　这让刘禅苦恼不已，最直接的表现便是他现在停下来的手。
　　到关键的地方刘禅已经画不下去了，这也是他推演的极限，再往下，刘禅真的想不明白，也拿不出替代的方法。
　　在这之前刘禅还画过很多张长城城头的连弩的图解，至于它们如今的下场，已经成为了刘禅脚边的废纸。
　　最完整，也是让刘禅最满意，还完好存留的正是现在他笔下的这张。
　　可…这还不够。
　　对于一个予机关造物一到有着执着追求的人来说，他不容许有任何的不完美存在。何况这不完美，还是来自于一个十分简单的点，即是刘禅没有办法拆解连弩，自然不可能看到连弩内部的运作方式。
　　刘禅的手又开始痒了，总想拿出小改锥去拆解一些什么东西。可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心头的迫切冲动，因为这里是长城，长城不是他家，他可不能在这里乱来，到时候被赶出去可就惨了。
　　想了想，刘禅决定还是明天去尝试一下银弹攻势，看能不能弄来一架损坏的连弩，让他拆解一下，好满足内心的渴望与疑问。
　　想到这里，刘禅将桌上的纸收进纳戒里面。
　　没别的，到了该睡觉的时间了，虽然他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刘禅真的很喜欢长城这个地方，要是没有那些烦人的蛮荒异族那就更不错了。只不过刘禅也明白，如果没有那些蛮荒异族，长城不可能有如此多的机关造物存在。
　　可真要在两者之间仔细选择的话，刘禅还是希望蛮荒异族们消失，为此他愿意骑乘自己的小霸王参加战斗。
　　长城的各处的灯火早就黯淡下去，只剩下一些地方的灯火彻夜长明，从不熄灭。
　　比如镇守府，比如穿过城中直达城门位置的大道，比如那巍峨的城墙。
　　这些地方的火光是永不熄灭的，尤其是在黑夜里，它们存在的光影，便是迷途的人的明灯。
　　永远矗立的长城，也是那一盏明灯，只不过是在人的心里面。生活在其脚下的长城百姓，以及守护这片土地的战士，都沐浴着其灯火前行。
　　他们也是这盏灯里面的灯油，促使着灯火变得更大更旺盛，直至永恒。
　　长城城头，巡守的长城卫士一刻不停，沿着城墙巡逻。在每隔一段设计的了望台上，也有信卫在上面值守，随时注意城外的异动，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每到夜晚，这里显得更加的冰冷，来自蛮荒的冷风，带着独属于秋季的萧瑟从外面袭来，不断地刮拂，想要夺去长城卫士们身体里面的热量。
　　第一天战斗的过去，肃杀的气息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的浓厚了。
　　除了新兵还在为白日的胜利欢欣鼓舞以外，老兵们全部都暗自打起了精神来，准备面对新一天的战斗。
　　经历过不只一次蛮荒攻城的他们，对于蛮荒人的改变暗熟于心，清楚这不过是用来消耗那些仆族战力的前菜而已。拥有强大战斗力的部族还没有真正加入战斗，比如白天的那些高大巨人，那些树人，那些用四肢奔跑如同猴子一样的异族。
　　这些，才是真正威胁长城的敌人。
　　城头不远处的驻地里面，一个个帐篷中，传出了打鼾声。除开有些兴奋到躺在地铺上都睡不着的新兵外，老兵们都陷入了深沉沉的睡眠中，即使有些地方的鼾声实在太大，也没有办法将他们从睡梦中唤醒。
　　在面对新的战斗之前，要进行更好的休息。这是老兵们的经验总结，他们很清楚，有时候的战斗进行，是根本再没有让你有休息的时间的。
　　因此，对于闭着眼睛经过的每一个瞬息，他们都格外的珍惜。
　　除非示警的鼓声才能够将他们唤醒。
　　新兵们其实也知道这点，这些早在他们入伍，进入新兵营里面训练的时候教官便有仔细讲过。那时候他们觉得这无比的简单，不过是睡觉而已，又有谁不会？
　　可真正到这一刻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躺着，闭上了眼睛，却怎么睡都睡不着。只要一想到白天的战斗，他们的心脏便不自觉的快速跳动，心潮澎湃，再难以入睡。
　　这个深夜，那些黑漆漆的帐篷中，鼾声旁边，不知道有多少睁着眼，闭着眼的新兵没有睡着。
　　城头，铠眨眨眼睛，手里面小酒瓶晃荡着，酒水在里面四下起伏不定。
　　他还是没有拔开瓶塞去喝酒，夜还很长，他也并不喜欢喝酒，只不过喜欢感受酒水在酒瓶里面晃荡着的这种感觉而已。
　　长城卫士军中不禁酒，或者说，独独在蛮荒入侵的这个季节的黑夜才不禁酒。
　　所有值夜巡守的卫士都可以得到发放的一小瓶药酒，用来御寒，以及提神。
　　这酒不醉人，唯一苦的是身体嗷嗷叫，却得不到发泄，只好红着眼睛巡逻的长城卫士们。
　　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