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新年

　　呼……
　　沉重地喘息，内衣被汗水打湿，染血的手套被摘下，露出粗糙黝黑的手，插入冰冷的尸体荷包内，翻出一部手机。
　　“还能用。”一名年轻的幸存者看了两眼，随手将它抛给一旁的青年。
　　“你得弄一套运动内衣，棉质内衣干得太慢，会感冒的，中间层最好换成抓绒衣。”余念看到白色的汗雾在年轻人背上蒸腾。
　　“下回吧，老师。”他笑笑。
　　年轻人叫吕竹，17岁，是红星幸存营内合格的毕业生之一，‘毕业考试’内容是使用随机工具在5分钟内击杀3只丧尸，并设置了多组环境，有‘考官’跟随并且穿戴防具。
　　考试结束后余念脑海中闪现出一副画面：破败的学校里，十七八岁的少年踩在成堆的腐朽残尸上，背景墙上横幅高挂：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幸存者们对一切灾变之前的可用资料都有兴趣，手机也是收集的主要目标之一，但户外的丧尸随身携带的一切物品几乎都会潮湿、氧化、碰撞，当然也包括它们自身的身体，唯有密封条件较好的室内才能搞到还能用的。
　　这套独居室只有这只丧尸，两人打着电筒翻捡一圈，但再没有特别的收获，只找到一套还不错的防水羽绒服和两双冬季高帮靴，也一并带走。
　　余念把目光投向地上的尸体，发现它的时候正吊在卧室的门口，固定在引体体向上用的棍子上。
　　过去大约是个年轻的男人，独居，厨房里除了几瓶过期的油盐酱醋之外找不到任何食物，连筒挂面都没得，狭小的客厅里倒是堆着点零食，但都被吃光了，从他们发现尸体时的状态来看，这一结果倒是不稀奇。
　　这样的年轻人非常多，余念再熟悉不过了，上班在公司吃工作餐，下了班靠外卖和小区附近的馆子过活，每当靠近年关，归乡的小饭馆老板一一离开，吃饭就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顺手将这套房子的门窗全都关死，又用茶几堵住干涸的蹲便器，余念在打印的纸质地图上将这套单元楼标注成红色。
　　桌子上压着封遗书，内容千篇一律，只是又换了新名字，余念想了想还是给揣进兜里，顾军最近对收集这些东西非常感兴趣。
　　一楼的铁门向外开，两人费了不少力气才推开一条缝，一脚踏入齐膝深的雪地里，入冬有几个月时间，无人的室内温度与户外毫无二致，同样冷得彻骨。
　　门口的艾黎缩成一团，用羽绒服厚实兜帽将怕冷的光头包得严严实实，只留了条缝，好送烟进去。
　　余念把门口的雪刨空，便立在白雪皑皑的北方街道上，万物俱静下，两个大人一名少年沉默地抽着烟等待，不断吸入冷的空气，呼出的白的烟雾。
　　不多久，头顶传来噔噔噔的踩踏声，七八个人鱼贯而出，或扛或提，都带着些搜到的杂物。
　　“接着！”一个声音喊道，冲着三人一人丢了包东西。
　　艾黎双手捧住，见着烟盒上两只白白胖胖的大熊猫立即笑了，嘴里的烟也不灭，直接又加了一根。
　　“给你抽完全是浪费。”赵瑞笑骂道。
　　余念、黑子、肖天程、赵瑞、龚霆、迷彩裤、利修国、艾黎，这样规模的搜寻队伍一共有4支，走空一趟，光损失的汽油就是一笔不菲开销，至少今天来看，这一趟没亏。
　　戴上雪镜，余念呵出一团白雾，一行人准备返程。
　　尽管零下十几度的低温大大削弱了丧尸的活动能力，但厚达小半米的雪地下，仍可能藏有保持活性的丧尸，哪怕没有丧尸，也可能有各种杂物。
　　好丧尸身上的味道极大，虽然被雪层掩盖，但瞒得过人，瞒不过白牙。
　　余念吹声口哨，不远处的一团雪地砰地炸开，白牙抖擞身体，雪团纷飞，在雪地中大跨度地跳跃着前进。
　　德牧并不是北方犬种，但零下十几度的低温还难不倒它，随着与野外环境接触的时间越来越长，白牙身上的野性与天分开发得越是淋漓尽致，许多技能无师自通。
　　零下十几度的冰天雪地对它来说也是来去自如，由于长时间在雪地行走，白牙脚趾之间被冰块挤压，余念还未来得及心疼，就被白牙自己咬掉了，过了一段时间一层新的硬皮长在了爪子上，自那以后，在雪地里行走就不成问题了。
　　即使是这样的天气，也可以毫无压力睡在雪地里，偶尔还是能从雪地里刨出冬眠的小动物。
　　不过一行人沿路除开走失的家畜，几乎没见到稍微大个点的野生动物，靠近城区一些的地方野兔都见不着，看来没有个七八年是不够恢复的，好在他们还不至于靠那些东西过活。
　　今天是重启日215日
　　农历新年
　　铝皮锅里，开水滚着，顾军撕开紫菜的包装，掂量了一下丢了半个脸盆大小的一片进去，洗菜蓝里堆着撕好的蘑菇，顾军抓起一把，正将它丢进滚开的大锅里，忽然又想起什么，细细翻捡起来，最后挑出两片蘑菇。
　　“和那几个孩子说下，这种蘑菇是有毒的，不能吃，看菌盖反面，褶子长得不一样，虽然吃得不多也就拉个肚子发个烧什么的，不过现在要长点肥肉也不容易。”
　　顾军捏着蘑菇，老气横秋冲一名腰间别着短刀的飒爽少女说道，女孩翻了个白眼，哼哼唧唧拿着蘑菇离开了。
　　给顾军白眼的少女是金穗。
　　十几岁的少年在荷尔蒙作用下春宵一度，但顾军始终念念不忘开，恰巧金穗的生日近在眼前，在一群不良队友的指导下，顾军只身潜入最近的市内，冒着被群尸分食的危险，搞到了两套好看的羽绒服作为生日礼物。
　　效果出乎意料地强大，第二天余念便见到两人成双成对了。
　　用黑子的话来说，末世也要谈恋爱，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末世的女孩子更懂得选择强大伴侣的重要性。
　　“去菜地那条路上的树被人砍了，一周前那片树还在，肯定营地里谁干的”
　　“道德卫士啊你，都快冻死了还不让人砍树。”
　　“关我什么事，他们要作死我还能拦着不成？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我在这儿吗。
　　摩托的声音由远及近，几个声音靠近了，整片小区都热闹起来。
　　“世界末日怎么了？世界末日也得他妈的过年！”一个声音嚷嚷道，顾军不用看也知道是黑子。
　　“说得好！不过年那是中国人吗？”肖天程的声音大声赞同道，大约是北方的寒冷赋予他的特殊buff生效，近期表现十分勇猛。
　　顾军端着紫菜蘑菇汤推开门，封闭在屋内的热气立即与门外冷气反应，形成大团白茫茫的雾气。
　　他自小在南方长大，这辈子也没这么冷过，也超过多数北方本地人的经验，没有地热，没有电，北方农村都几乎找不到烧煤烧柴的暖气系统，北方的冷立即变成魔法攻击。
　　好在几名年纪大些的北方人有经验，暴力之极地将这栋居民楼客厅敲穿一个大洞，直接在侧面盖了个厨房，灶台通过大洞直接连到房内砌好的炕上，地板也垫高了将近30厘米，与灶台连通，屋内很快暖和起来。
　　类似的一幕发生在多个地方，幸存者们对一切可燃物的消耗陡然加剧，郊区能找到的树木不多，幸存者们手中的油锯于是飞快转向高大的行道树。
　　顾军在用过炕之后自此以后说话带上了大碴子味儿。
　　返程的小队陆续回来，确认没有伤亡后，小区内立即闹腾起来，早已准备好的几样喜庆物品被挂起。
　　余念进了小区，正见到几名孩子和一群妇女正围坐在一起包饺子，平时不离身的武装带也都放搭在一旁。
　　冬季丧尸的活动减到最低，即使大型尸群也无法避免，幸存者首次有了一个较为稳定的环境，除了搞建设，就是变着法儿研究各种吃的。
　　快要过期的牛奶用热炕做成酸奶，自酿米酒，南方的霉豆腐，东北大酱，高压锅自制爆米花，烧烤，火锅。
　　一个月不到，全体幸存者都胖了一圈，另一方面，计生用具也匮乏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余念不止一次见到晾晒在衣架上的小雨衣。
　　除了几个抽签失败的倒霉蛋还守在外面，幸存者今天很早都返回了。
　　幸存者劳动强度大，个个饭量惊人，饺子也就包得大许多，厨房里不断端出一盆盆热饺子，馅料里用的配菜还是老三样：白菜、土豆、萝卜，但哪怕是最受此查毒的北方人也少有抱怨。
　　营地内养了猪，但必须作种，因此肉就有些五花八门，余念已经吃出午餐肉、腊肉馅、腊鱼馅。
　　幸存者偷猎了几条野狗，这是他们唯一能找到的新鲜肉食，最终做出来的饺子无人能抵，几分钟内被抢了个精光，至于这肉的来源，这时候是不会有人提及的。
　　一行人席地而坐，环了个圈，颇有室内野营的风味，唯有今天的酒是不管制的。
　　余念举杯，余念、江薇、黑子、肖天程、赵瑞、顾军、利修国、艾黎、龚霆、迷彩裤齐齐坐直。。
　　余念被目光包围，喉头哽了哽，大声吼道：“新年快乐”
　　同样的回应声中，幸存者们齐齐吞下一次性纸杯里的烈酒。